第一章 睡在尸体上的娃娃（1 / 2）

深夜。

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荒村。

村口，十字路，有婴儿的哭声，似乎声嘶力竭，却又有气无力，断断续续。

路口，西北角的地上，插着一根及膝高的木棍。木棍端头，挑着一盏白色纸灯笼，无字，昏暗着，忽闪着。

灯笼旁边，一位年轻的妇人，身着蓝白色的袄裙，腰里扎着白麻，头上包着白色的孝布，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蹲在路边烧纸。

火光中，烧纸飘飞。

妇人从襁褓中拿出一张黄色符箓，哆哆嗦嗦地，带着哭腔念叨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念罢，哆哆嗦嗦地将黄符引燃。

等到黄符烧尽，妇人伸手一引，符灰被吸到掌中。她侧对着烧纸的火堆，接着火光，打开襁褓，将符灰在娃娃的额头、手脚上涂抹。

“孩子，几个月大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妇人背后传来。

“六个月零七天了。”妇人随口回答。

“嫩啊！”男子似乎在咽口水。

“啊！”妇人才惊觉，猛地抱起孩子，回头颤声问：“何人？”

“你不是召唤过往的君子吗？我，就是啊！”残余的火光，自下而上，照出男子明暗不定的面孔。

“你退后！不要过来！”妇人尖叫！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是君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男子一步一步靠近，音调很欠揍。

“滚开！”女子后退，撞倒了白纸灯笼，灯笼里的火，将灯笼纸点燃，光大了起来。

男子细瘦干枯，面色青白，左右下三撇胡子，眼睛圆形，看不清瞳孔，半弓着腰，朝妇人探着手，指甲黑亮，在火的照射下反着光。

妇人从襁褓中又抓出一张黄符：“退！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小娘子，你要如何不客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男子说着，一个跨步，冲上来夺下半张黄符，随手一丢，开始撕扯妇人。

妇人一边踢，一边咬，一边哭，一边叫。奈何还要护着孩子，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被男子丢出去的半截黄符，飘飘悠悠，在空中打转，落到灯笼上方，被点着了，又被热气蒸腾着送到高空，在空中飘旋着。

黄符烧得很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最后一个“敕”字，也燃烧殆尽。

白纸灯笼“轰”一下，爆燃，火光照亮了一大片，接着就是一片黑暗，只有烧纸的余烬，隐约地红一下，暗一下。

撕布的声音，孩子爆哭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吭哧吭哧的喘息声。

很快，就是男子骂骂咧咧地声音，用刀穿刺的声音，切割的声音。

火光又起，男子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堆树枝，堆成了堆，点起了篝火。

火堆旁。妇人衣衫不全，腰肋间缺了一大块儿血肉，趴在地上，手脚还在微微抽搐。

娃娃呢？被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眼睛紧闭，面色青紫，带着黑灰，无声无息。

男子伸手拽了一下娃娃，妇人抱得很紧，没拽出来。再掰妇人的胳膊，掰不开。

他弹出指甲，在娃娃脸上比划着挖肉的动作。指甲碰到娃娃的脸，有弹力的皮肤。

指甲收了回去。他用娃娃的脸擦了擦沾着血的手指肚，留下一道红。似乎觉得有趣，开始用血迹给娃娃画了红唇，红腮，红眼影。一边画，一边还对着娃娃挤眉弄眼。

画得兴起，居然唱了起来，美声，歌剧，图兰朵的《今夜无人入睡》的调：“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哈哈哈哈，昂昂昂昂！”

歌声中，夹着一声金属声，“锵~”，娃娃的嘴上下唇突然弹开了，嘴张得很大。

男子吓了一跳。他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棍，靠近娃娃的嘴照着，仔细看。

娃娃口腔上牙床的正中，上面有两颗乳牙，右上的将来要长犬齿的位置，现在长着一根银色的针，不长，但很粗，在火光中反着光。针尖有孔，有一根细细的黑色头发，如线一般，穿过针孔，在两颗乳牙的缝隙之间穿来绕去，向着咽喉方向而去。途中，发线经过舌头上方，火光下，可见舌根有被缝合的痕迹，大概是舌头被缝在了舌骨上。沿着发线，继续向嗓子方向，则弯头向下，长度不可知。

男子拽了拽发线，很长，很滑。

他又捏着娃娃的鼻子和下巴，上下合了一下娃娃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