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辛莱顿府(1 / 2)
装饰奢华的大厅内,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桌子尽头坐着房子的主人,丽姬娅。在她左侧坐着一位面目威严的长者,右侧的椅子现在则被空出来。厄舍和胖胖的福图先生对坐在餐桌的最低位。在最高位和最低位之间,是安诺女士和斯特莱文爵士的位置。
这位丽姬娅口中的“爵士”先生,似乎对地位底下的医疗员入座这场宴会颇为不满。
厄舍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在晚宴上激起一层浪。但每个人对教士先生死亡的反应都各不相同:丽姬娅有些伤心;福图先生不停念叨教士的优点与功绩;将军和爵士只做了礼节性的哀悼。厄舍又偷偷看了坐在旁边的安诺女士一眼。此时,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端坐在桌前,但身上却散发着悲伤的辛辣味。
不管怎么样,众人倒是在一个方面表现一致:没有人向厄舍问责,全部沉默着接受莱万去世这个事实。此外,除了还在发愣的安诺女士外,之前紧绷着的宾客们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餐桌上摆着烤黑羊,红葡萄蛋糕,还有紫红色的酒……面前的这些食物看上去极其美味,然而此刻,厄舍一点胃口也没有。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完全感觉不到入侵的肉块。从肉团下肚的那一刻开始,它就一直在唆使大脑和身体遗忘关于莱万的一切。若不是经历过幻想症的折磨,自己现在肯定把刚刚发生的事彻底忘记,开始好吃好喝了。
奇怪的感觉,明明刚刚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身体却一点也动不起来。不过,既然能保持清醒,就不能什么也不做。为了今晚的行动,现在先忍忍饿吧
但是,这里的食物真的看起来很美味。少吃一点应该没事吧——
……
一八一九年五月三十八日的夜晚,有人在宴会,有人还在奔波。
首都的候车站前,水瓶披上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把黑色制服遮在里面。他坐在长椅上,借着灯光读着今天的《星报》·“今日运势”这一栏目,从星座角度研究自己的这趟任务是否能顺利完成。
虽然水瓶确实申请了病假,但此刻并没有放弃有关辛莱顿公司的事。作为内务部宗教安全局的一员,贵人的委托和上司的命令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之前能借着办公事的档口进行私人委托很不错,但没有安全局支持的时候,也不得不打着石膏连夜奔波。
“要是真论资排辈等伤疤,”他晃了晃脖子,呼出一口浊气,“不知道三十年之后能不能轮到我哟”
但要是完成了这次的私人委托,挣的功绩和人情就比解决一百次下城区的异常事件还要多!
其实,水瓶有的是比耗时两天的二等火车更快捷的选择,但此刻他手上正有一个有趣的小消息等着验证。所以,这趟火车他不得不坐。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深夜的雾气里,两眼橙黄的灯光开始若隐若现,和悠长的汽笛一起逼近。水瓶放下报纸,站起身来,他温和的金色眼睛和车灯对着闪光。
……
莫雷纳镇的中心伫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黑色教堂,又长又尖锐的房顶似乎想把天戳穿。尽管今天是还是五月三十八日,距离六月六日的正式夏夜祭典仍有八天,但盛宴教堂的信众从三十七日晚开始就不停举办宴会,一场比一场规模扩大,直到最盛大的第十场宴会。
教堂的地下宴厅内,或年轻或年老的信众们围着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上盛满了丰盛的肉,肉的颜色很红,红得很鲜艳。他们叫着笑着,跳到桌上,滚到桌底,以各种方式放纵着自己的食欲和一些其它欲望。萨特先生担任这场宴会的“宴主”,正抚摸着他的第六根手指,坐在墙角的一把白色椅子上默默旁观赤裸的教众。
在欲望的最高潮,一名赴宴者光着身子从肉堆里滚出来,捂着左肩痛苦地大叫,声音中却隐含着不可抑制的兴奋。萨特慢慢走到他身边,从黑红长袍里掏出一柄骨质匕首,在信徒冒着红光的肩膀上划拉了一下。
随着一声疼痛和舒爽的呻吟,一道发着红光的伤疤在信徒的肩膀上出现。它像是有生命力般地扭动了几下,接着便固定下来。伤疤的主人蜷缩在地上,不停颤抖,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做完这一切,萨特没再理会这个浑身抽搐的家伙,又坐回墙角的骨质椅子上。正当他把视线重新投回会场中央时,手腕上的红手链突然有一颗珠子碎裂开来,掉在地上。
萨特皱了皱眉,轻轻对着空气低语:“莱万死了。”
然后他沉默下去,直到一道轻柔的女声从红手链完好的部分传出:“昨天将军的仆人不是已经报过信吗,这在预料之中。”
“珠子碎裂的方式不对。”萨特皱起眉头回答道,“只有肉身死了,心虫并没有被献祭。”
“要去看看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