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珍珠果(1 / 2)
“呜……”
人的力气竟然可以这样大,在自己窒息之前,脖子就得被生生卡断。此刻,厄舍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挣扎着想扳开掐住自己的铁爪。但任凭他怎么扒拉,喉咙上的双钳几乎纹丝不动。
为什么?厄舍的大脑一片混乱。发生了什么?危险的来源不该是丽姬娅吗?
乌博弓腰骑在猎物身上,无声地狞笑。一个举止轻浮的年轻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刚咬住兔子的郊狼。
几个呼吸间,他本就疲惫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双眼越来越难以睁开,扭动挣扎的身体也缓慢下来下来。他的右手还无力地扒拉着乌博的手,左手则死死抓着乌博的右臂。
“变成鬼魂别来找我啊,野种。”乌博眼里燃烧着火焰,嘴把往两边咧到了最大,从齿缝间挤出恶毒的词句,“要怪就怪那个眼尖又多嘴的传教士吧!”
随着乌博越掐越紧,身体各处的知觉如四散的游蛇,逐渐离厄舍而去。有记忆的五年以来,这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在与死亡贴面呼吸,极度的恐惧和求生欲充斥着心脏。但是,这麻木疲惫的生活真的值得他为之拼命吗?自己现在孑然一身,前路灰暗,这样一无所有的人生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自己在梦境里已经“死”过很多次,不差这一次了
纷繁的幻象开始在他眼前明灭,意识也逐渐模糊。在最后的时刻,走马灯为他播放了最后的画面,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温暖的房间里,一个男孩和他的父母围坐在一张圆餐桌前,兴奋地讲述自己梦想。父亲在告诫他吃饭的时候少说话,母亲则一边微笑一边咀嚼,歪头注视着这对正鸡同鸭讲的父子。
“妈妈……”细若游丝的呻吟顺着厄舍的嘴唇流出。不!他还不想死!为了父母,为了自己的欲望,或为了未来可能出现的好事也好,他还想继续活下去。就是在梦里死过再多次也好,在这个世界心灰意冷也好,当死亡真正来敲门的时候,对生命的渴求和热爱才真正爆发出来!
一束月光掠过窗口,略过乌博脸颊,最后停留在厄舍几乎已闭上的眼睛上。
霎时,一股活力灌进厄舍的四肢百骸,让已经松弛下来的身体猛地绷紧,脑袋也瞬间回复清明,在最后的求生欲支持下,厄舍咬紧牙关,抬起右手,尽全力抠在乌博眼睛上。
“啊!”乌博放开身下的猎物,捂着眼痛苦地尖叫,紧接着便感觉到胸口被狠狠地重击,怎么也没想到濒死的家伙还有这样的力气。被冷不防地一击,他失去平衡,往后趔趄着倒在地上,但仍比厄舍更先站稳,而厄舍回光返照的活力几乎只支撑了一瞬,此刻不得不扶着窗框,喘着粗气。
乌博强行把冷笑挂回自己脸上,眼中的惊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甩了甩被厄舍掐痛的右臂——却发现右臂并没有按预想地行动。
厄舍的力量本不该能掐痛他,但右臂却失去了知觉。乌博惊愕地发现,不仅是右臂,从被厄舍紧掐的部位开始,麻醉的电流顺着血管游向全身,几秒间,自己右半边身体几乎已经要垮在地上,狂怒的炽焰点燃了他的眼睛——当然只有左眼。知道已经中招,他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用依然矫健的左脚猛地蹬地,像一只受伤的郊狼般扑向厄舍。
乌博弓起身子,横撞在厄舍肚子上。厄舍当然没力气躲闪,但也没被乌博扑倒。他用背的下半部分紧紧贴着墙,后面就是乌博之前骗他来看的那扇车窗。
尽管厄舍已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乌博的力气正越来越小。他咬牙撑着,双手卡着乌博的肋间,不让乌博重新把自己放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乌博的力气小到几乎瘫软下来时,厄舍拼尽最后的力气提起这个坏种往窗外灌去。
本应是猎手的人此刻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愤怒尖叫,却没能成功反抗——他不似人声的叫声在落出窗外不到一秒后便戛然而止。
没敢再向窗外查看,厄舍心跳剧烈地背靠着车厢墙壁慢慢滑下,直到屁股接触地面。他喘了一会气后,身体才开始不住地颤抖,后怕和恐惧的情绪也随之不受控制地泛滥开来。
“我刚刚是,”厄舍双手环抱住膝盖,因为恐惧而小口小口地哈着气。“把他杀了吗?”
现在应该怎么办?直接去自首吗?最后会被判正当防卫吗?手上的这份医务员工作还保得住吗?
肯定保不住了。
他又开始想念首都那个已不存在的小家。就算幻想和异常从他世界里彻底消失,“现实生活”也已经提着棍棒,堵在他本就不光明的前路上了。
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