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宗室问题(2 / 2)
他要看的、可比沐昌祚等人看的远多了……
所以,如果孙传庭之后能留任贵州,说不定会对他扩大势力的想法有帮助。
因此、在孙传庭离去之际,他还叫人送了四百匹马,让孙传庭麾下两百骑兵达到了一人四马的程度。
孙传庭也知道人情不好还,但目前他确实需要这四百匹藏马。
在连番告谢后,他便领军北上普市所了,而木增也老老实实的守在开鸦驿。
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出城去和安效良和阿迷侬野战,木氏的兵马如果折损太多,对他们统治乌思藏东部,继续在昌都开矿不利。
和沈辽之战一样,奢安之乱这一战中,大部分人也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或许是从皇帝和齐王的行为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因此他们都明白了保全实力的重要性。
连武将都能想到这些、那么作为以操控人心为首要手段的一些野心家,自然也不甘落后……
————————
“符白的意思是,想让我用五省将士和百姓的性命,来换取数百人的飞黄腾达”
在孙传庭领兵北上的时候,泸州石虎关内的守备府中,一个大腹便便,却浓眉善目的官员,正紧皱眉头,质问眼前人。
在他的眼前,是一个身着道袍,头戴网巾的六旬老者。
闻官员这话,老者也面露难堪道:
“懋和(表字),眼下东林乱党咄咄逼人,石斋先生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啊……”
“用十数万将士,百万百姓的性命做谋,确实是下策!”朱燮元讥讽者老者,但老者不以为意道:
“眼下孙阁臣、方首辅退下,我浙东子弟在朝堂之上落了下风。”
“若是我等再没有其他反应,待东林控制局面,便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懋和,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那东林之中有多少佞臣。”
老者一副交心的姿态,但朱燮元闻言却皱眉道:
“东林有佞臣,不可置否,但我浙东子弟呢淮北大饥一案难道与我们无关”
朱燮元这话,让老者皱眉。
朱燮元这人,因为家境不过是普通的富农,连上学都是靠朝廷的地方官署才学文识字,因此一些想法与大部分浙东官员相悖。
当年苏州抗矿税一案,知道底下人造反的浙东官员开口便是要调兵镇压,只有朱燮元一人主张发布恩谕。
结果恩谕发出,抗税百姓之中的葛成挺身投案,才让这案子了结。
由此便能看出,大部分文官,哪怕是面对本土的乡人,也是动辄就提兵镇压。
或许在他们看来、能被他们称为同乡的,只有一同考上科举,踏上仕途的人,才能被称为同乡。
也正因为朱燮元各种理念与浙东官员相悖,因此他才会遭受排挤。
明明少年成名,却年过半百才做上一地布政使。
换做其他浙东子弟,恐怕已经是京官大员了。
“懋和、这件事情你再想想吧。”老者虽然不喜,但还是规劝道:
“吏部那边已经开始调动官员了,两个月内必然会赴任,到时候希望你……”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朱燮元却忽的站起,紧皱着眉头,俯看着老者,四目相对,强压着怒火道:
“我朱燮元虽然不才,却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来枉害百姓性命,符白不用再提,早些下去休息去吧……”
说罢、朱燮元转身便离去,而那老者在短时间的愣神后,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起身对着朱燮元的背影大声道:
“懋和,难道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乡吗!”
老者在说这话的时候,正厅左侧阁楼窗户背后,却有一人正在记录他们的对话,最后在老者离开石虎关时,这人连同军报一同,发往了山西阳曲。
当朱由检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冬月二十了。
他坐在大帐之中,案头摆着一份书信,手中拿着一份,分属南、北镇抚司。
军报不急,他先看了南镇抚司关于浙党对朱燮元的所求。
“倒是没有选错人……”
呢喃一句、朱由检只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随即将手中的信放下,看向了眼前人。
在他眼前,是一个坐在椅子上,面上露着献媚笑意的中年男子,而他身上所穿常服的团龙纹,也代表了他的身份。
朱由检将南镇抚司的信折起来,收好后对眼前人道:
“晋王兄,王府的侵占屯田一事,我就敞开告诉你吧。”
“侵占的屯田,必然是要交出来的,这点不容置疑。”
“莫说是王兄你,便是山西和北直隶的代王叔,还有黄河以北的老沈王、赵王侄也是一样。”
“交出来的屯田,我私人可以拨银,按照田亩数补偿四位,但却不可能让王兄你们再侵占了。”
朱由检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让坐在他下首的晋王朱求桂有些坐立不安。
他很想诉说王府艰难,但一想到自家这个王弟掌握着锦衣卫,和他诉苦怕是有些不妥。
毕竟朱由检这次动手超过了所有人想象,曹化淳更是在丈量大名府的同时,把河南彰德府、卫辉府卫所也裁撤了,让沈王和赵王成为直面兵锋的四王之二。
但即便有兵马威胁,可朱求桂还是不想放弃自己麾下侵占的屯田,因此只能开口道:
“那些佃户,也是受不了田赋和徭役,才主动投靠各地藩王,献田以求躲避徭役。”
“王弟你之前说过,百姓苦徭役许久,那我等庇护百姓,免除徭役应该是一件功劳啊。”
“百姓是苦徭役许久!”朱由检忽的加重了声音,让坐在他下首,年过四旬的朱求桂闭上了嘴。
紧接着、朱由检又继续开口道:“百姓苦徭役,那就可以废徭役,但废徭役,百姓就需要交田赋。”
“尔等庇护百姓,躲避徭役不假,但躲避了田赋却也是真的。”
朱由检的呵斥,让朱求桂低头闭口,而朱由检见状,也皱眉在心底暗自摇头。
如果朱求桂据理力争,那么他还会高看对方一眼,但就眼下的模样,只能说大明的养猪策略着实是太成功了。
“行了。”朱由检还不想着和天下藩王翻脸,因此语气稍微和善了一点道:
“藩王所侵吞田亩,皆全数还回御马监,另外山西、北直隶的藩王也不再由地方供养,不再从地方田赋之中抽成。”
“啊……这!”朱求桂急了,但朱由检却抬手道:
“藩王府的俸禄,日后会折合白银,由御马监每年发放的。”
“喔……这就好……这就好……”听到朱由检的话,朱求桂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没有松一口气,朱由检又开口道:
“四王府的子弟,奉国将军、县主以下子弟,将会一次性发一笔银两,田亩,之后便不再有俸禄领取。”
“这这这……”当朱由检的这话一说出来,朱求桂立马就吞吞吐吐了起来。
按照大明的规制,由高到低的男性爵位制度是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八等。
女性爵位制度则是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六等。
这八等的人数也是呈金字塔状的由少到多的情况,至于八等各有多少人就最近的一次宗室普查,是万历四十二年时的普查。
由于宗室俸禄都是折钞发放,因各地藩王为了多弄钱粮,最后胡乱报数,直接报出了一个六十万的数据。
难以想象,万历五年张居正普查时,不过三万多人的宗室,只是过了三十七年,就翻了二十倍。
这数据,明显是各地藩王为了多吃俸禄而虚报出来的。
心知肚明的万历皇帝不愿意做冤大头,于是开始摆烂,时不时拖欠藩王宗室的俸禄。
不过、朱由检不会学习自家皇祖父摆烂,毕竟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因此他在动手山西、北直隶前,就已经查清楚了四王府的宗室子弟数量。
“山西太原府亲王一位,在省郡王共一十二位,镇辅奉国将军七百八十五位,中尉三千二百位,郡县主君一千五百十一位。”
朱由检低头茗茶,嘴上却说出了晋王一脉的具体宗室人数。
他的话,让朱求桂毛骨悚然,而朱由检也对其继续开口道:
“亲王一位、折俸银三千两,郡王折俸银八百两,镇国将军、郡主折俸禄四百两,辅国将军三百两,奉国将军二百两,爵位除王爵以外,皆世袭递减。”
“其余被裁撤子弟,镇国中尉、郡君,领田五十亩,辅国中尉、县君,领田三十亩,奉国中尉、乡君,领田二十亩,土地需要缴纳田赋,不用服徭役,不可买卖。”
朱由检将被保留和裁撤的藩王宗室待遇交代而出,而这样的待遇,让朱求桂松了一口气。
比起嘉靖一刀切,将数万宗室减少为上万宗室,万历直接摆烂不发俸禄,发废纸一样的宝钞相比,朱由校两兄弟的做法简直就是天地良心。
或许旁人会以为,这样一来,花的银子太多了。
但朱由检算过这笔账,山西、北直隶四王府按照这个待遇,最多发放七十多万亩地,九十多万两银子罢了。
这么一来,四王府和朝廷都高兴。
首先、朝廷不发宝钞糊弄了,而是发真金白银,这让郡王以下,奉国将军以上爵位的宗室子弟都高兴。
其次、奉国将军以下的宗室子弟,本来在王府里就活得跟佃户一样,朝廷又不让从商,自己没有土地,只能等着王府逢年过节赏赐,勉强苟活。
现在、九千多宗室子弟得到了耕地,虽然要交税,但总归有了活路。
至于朝廷,宗室子弟需要交纳田赋,这对于朝廷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反正他们本来就不用服徭役。
因此、在这个体系下,唯一得罪的人,只有可以奴役宗室子弟的亲王、郡王。
但他们敢反对吗眼下山西和北直隶可还在进行浩浩荡荡的军队厘清屯田之举,谁敢反对
所以,对于不是野心家的藩王来说,尽管利益遭到了损失,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恰好、山西、北直隶的四王都是平庸之辈,因此朱由检才在这个时候进行藩王变法。
正好、借助这次变法,也可以看看其它地方藩王的态度.
尤其是……
“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