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1 / 2)
八十二
七老爷虽然没有去过于满江家,但百十多户的屯子,谁家住在哪里,那都是一清二楚的。农家院也没有高大的院墙和大门,简单的一排木障子,一扇木门而已。屯子里有围子,外面的人进不来。再加上民风淳朴,屯子少有偷盗,一般人家的大门都是掩上而已,不会上闩落锁。七老爷推开木门,一条黄狗汪汪地叫了几声,懒懒地趴在窝里,没用上前。七老爷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前,轻轻地拉了一下门,没拉开,里面已经挂上了。又拉这一下,屋里有一个女人问:“谁啊?”
七老爷一听,不用问,说话的是徐二薇。询问道:“是大江子家吧,他在家吗?”
徐二薇说:“他不在家,有事儿你明天来吧。”
七老爷说:“噢,那我就和你说吧,他回来以后,你再和他学也可以,我是杨家掌柜的。”
门被打开了,徐二薇迎着七老爷说:“七老爷你来了,找满江啥事儿?”
七老爷说:“噢,我想问问柳罐1的事儿,大江子干啥去了?”注释1柳罐:器皿名称;从井里提水的容器。
徐二薇说:“七老爷你里屋坐,他去围子值夜啦。”
七老爷贱笑着说:“二薇呀,你是忙啥呢?”
徐二薇指着地上没有完工的炕席说:“闲着没事儿,编几领席子。”
七老爷说:“啊,那我不进屋了,你忙你的,我也看看你是咋编的。可不,大长夜的自己多冷清,睡不着呀。”
徐二薇递过一只木凳,然后自己蹲在席子上,继续干自己的活。一边干一边问七老爷:“七老爷找满江问啥柳罐的事儿?他回来我好告诉他。”
七老爷说:“家里有匹儿马总闹圈,有人说喂些井水泡豆子,喂了好使。我家的柳罐用得年头多了,有点过性。怕豆子一涨,柳罐再漏了,撒井里不好弄了。我寻思着让大江子给编一个,该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徐二薇说:“噢,一个柳罐好办,啥钱不钱的?我们都是扑奔你来的,一个柳罐还能收钱?七老爷你都不用过来,打发一个人来告诉一声,让他给送过去。今天满江没在家,要是没别的事儿,你忙你的,明天满江回来给你送去。”
七老爷试探着说:“我没啥忙的,一天也就是溜达,到你家买个柳罐,顺便想过来看看你。”
徐二薇躲避他的话题说:“你老是财主,来我们家里也没啥好待承的,你老多包涵,家穷没办法。”
七老爷离开凳子,也蹲在新编好的席子边上,用手摸着席子说:“你家刚来嘛,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没事儿,你和七老爷好好处,想过好日子还不容易?哎呀,薇的手艺真不错,席子编得光溜溜的,和老娘们的肉皮儿一样。”
徐二薇说:“啥人啥命,我们都是受苦挨累的命,不寻思啥富贵,能吃饱饭就依足啦。”
七老爷往前凑凑,徐二薇往另一侧躲了躲。七老爷说:“话可不能这样说,谁不想过好日子?哪个女人不想穿金戴银的?现在街里的洋布多带劲,像你长得漂亮,穿上那多打人儿?能把全屯子老娘们都盖了。”说话间又往徐二薇身边靠了靠,伸手去摸她的手。
徐二薇赶紧站了起来说:“哎呀,灯也不亮,不得眼,我不编了。七老爷你还屋里坐吗?我该给孩子补衣裳了。”
七老爷也跟着站起来,说:“你看,我年八辈1来你家一趟,你是要赶我走啊。我不是寻思你一个人夜里冷清,过来陪你唠唠嗑嘛。”注释1年八辈:方言;好久。
徐二薇说:“你不用陪我,两个孩子在屋呢,有啥冷清的,一会儿该搂孩子睡觉啦。”
七老爷也不再装了,伸手拉住徐二薇的胳膊,商量说:“薇呀,你别走啊,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徐二薇赶紧想挣脱他的拉扯,说:“看我干什么?老爷快松手,太晚了,你该回家了。”
七老爷见她想摆脱自己,干脆就结结实实地一把抱住她。急切地说:“你别挣了,你听我说,自从上次看牌见了你。老爷我成是稀罕你了,你和老爷我相好吧,你要啥我都给你,啥都依着你。”
徐二薇继续想摆脱七老爷的束缚:“不行,我可不能那么做,年轻媳妇儿有点是,你还是找年轻的去吧。你快放手,再说了,我可不是那种人。”
七老爷岂能轻易放手,想用一只手控制住徐二薇,另一只手伸进她衣服里。徐二薇是做惯农活的人,虽然是女人,但是也有一把力气,抓住七老爷的手不让他得逞。二人谁都不再说话了,撕扯起来,谁也没有达到自己的意愿。不一会儿,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撕扯中徐二薇的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七老爷见不能得手,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此刻累得坚持不住,只好松手。被徐二薇一推差点摔倒,后退了几步站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着徐二薇说:“你,你,咋不知道,知道好歹……”
徐二薇怕他再纠缠,退到外门口说:“我现在去给你找柳罐,以后你别来了。你是当老爷的,论起来得管你叫姑父,你可不能这样做。让屯子里的人知道了,我还活得了吗?”
七老爷又想上前,嘴里说:“你不说,我不说,别人谁……”
突然,院子里传来脚步的声音,七老爷赶紧止住身子,徐二薇也整理衣服和头发。门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于满江回来了。一进屋,几个人愣住了。于满江见自己老婆和七老爷对面站着,喘气还不匀称,场面很是古怪。
七老爷喘着粗气说:“大江子,你回来啦,我到你家买个柳罐。”
于满江干脆没有理他的茬,拉过徐二薇,见她头发凌乱,衣服破了,扣子也开了。立刻火冒三丈,啪地就是一耳光,愤怒地说:“你说,他嘎哈来了?”
徐二薇被打得既委屈又害怕,颤巍巍地说:“来,来,找你,买,柳罐。”
于满江骂道:“买他妈什么柳罐买柳罐,你们干的好事儿。我操你妈的,你个老王八犊子,我他妈剁了你。”说着直奔菜墩子去了,从上面找到一把菜刀。
徐二薇一看,顾不得害怕,上去把于满江抱住,大声喊道:“满江啊,快把刀放下,你打死我都可以,人家是老爷,可伤不得。”
于满江哪听得进去,怒吼道:“撒手,放开我,我管他什么鸡##巴老爷不老爷的。敢给我扣绿帽子,我不整死他我不是爷们儿,放手!”
徐二薇哭着喊:“你还站着干啥?还不快跑?”
七老爷此刻才缓过神儿来,赶紧往外跑,嘴里叨咕着:“我来买个柳罐,你不卖就不卖呗?还动刀动枪的。我把你家咋地了?敢对你七老爷使横?咱们走着瞧。”
于满江暴跳如雷大骂:“老畜生你别跑,别以为别人怕你,你就以为我也怕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你祸害别人家的女人可以,我家的就不行。满屯子谁不知道你是个骚泡卵子?快撒手,我非剁了他不可。”
七老爷已经跑到院子里,回头说:“谁把你媳妇儿咋的了?你舞了嚎疯1的,你等着……”注释1舞了嚎疯:方言;歇斯底里。
徐二薇哭着说:“满江啊,动刀可不行啊。人家是财主,咱惹不起人家啊。咱们还有孩子呢?你还是弄死我吧,你带孩子找活路去吧,我,我咋这么倒霉啊?啊啊啊”于满江看七老爷跑了,把菜刀一扔……
七老爷见于满江没有追出来,于是,放慢了脚步,又回归到平时不紧不慢的速度,尽量让自己把气喘匀了。心中暗想,于满江这小子怎么跑回来了?不是在围子上值夜吗?竟然空下围子不管,私自回家。于家媳妇儿二薇可是个好东西,只是不太好得手,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得想个主意好好治治他们,不信你们在我的屯子,竟然敢和我使横?跟我动刀子。好,好,七老爷治不了你们,还叫七老爷吗?心里想着,来到自家的大门。里面手电光一闪,出来一个人,七老爷一看,气更不打一处来了。出来的是杨信,不知道这个时间又要干什么去。与七老爷走一个照面,七老爷问:“小五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信回答说:“傍黑啊,咋了?”
七老爷训斥道:“咋了什么咋了?回来也不到我那里去一趟,你老大不小了,一点事儿都不懂吗?”
杨信反驳说:“谁说我没有去,你不在家怨我吗?我又没有惹你,咋跟吃枪药了一样。”
杨信也是被惯得没教养,和他爹说话也不客气。七老爷继续训斥说:“我有我的事儿,谁知道你啥时候去?你一天能不能学点好,除了逛窑子再就是吃喝,年纪轻轻干点正事儿。”
杨信玩世不恭地说:“那没办法,蛤蟆没毛——水种(随种啊!当年你不是也一样吗?现在你也没消停啊。”
七老爷暴怒地说:“住口,一点家教都没有,都是你妈惯的。子不管**,爹妈的事儿你也敢说?”
杨信对付说:“你是我爹又不是我妈,我也没管你,我说说不行啊?你年轻的时候……”
七老爷吼到:“我年轻的时候又没有抽大烟,你呢?啥时候学会的?谁让你抽那造孽的东西。”
杨信说:“种大#烟不就是给人抽的吗?你知道造孽你还种。再说了,你种那么多,我能抽多少?”
七老爷说:“放屁,我又不是给你种的,我是给你们挣钱,让你们过好日子。你看见我抽过吗?”
杨信不想听他训斥,不耐烦地说:“好,好,好,你英耀,你英耀行了吧。七老头,我跟你说件事儿,我想娶一房小。”
七老爷更生气了:“娶小?你看全家上下谁娶小了?我娶了吗?你想得挺美,不行。”
杨信争辩说:“怎么不行?我就要娶,人儿都找好啦。别人谁不想娶?是你不让。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也想要娶小吗?”
七老爷被他顶得无话可说,只好说:“大晚上的,别说这些没用的。去,把你大哥给我找来。”
杨信问:“那我娶小的事儿咋说?”
七老爷喊道:“赶紧去,你那烂眼子事儿明天再说。”杨信不满意地嘟嘟囔囔去了。
七老爷进屋气呼呼往凳子上一坐,摸起烟来点着。七娘见状问:“哟!不会是输钱了吧?咋不乐呵了?”
七老爷没搭理她,接着抽自己的烟。
七娘也是故意气他说:“得,我知道了,肯定是野老婆让别的野汉子给刨1了。该,让你一天在外面跑骚,整多看不住了吧。”注释1刨:方言;睡,奸淫。
七老爷把烟一摔:“我问你,小五子要娶小老婆你知道不?”
七娘说:“知道啦,他晚饭后来了,跟我说的,咋啦?”
七老爷问:“老杨家不允许娶小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