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1 / 2)
“好好好”小井拍手, “白老爷也在为自己能够尽一分力,疼爱儿子欢喜呢。”
谢树棣目露无奈
这确定是欢喜吗
谢树棣的目光落在那蔫耷的老母鸡身上,尤其是小眼睛处的毛羽, 那儿微微有些许的潮湿。
这是哭了吧。
顾昭反驳“不, 白老爷这是太欢喜太感动了,这叫感动的落泪。”
她微微侧了个头, 神情认真的和谢树棣解释道。
“谢公子有所不知, 这当爹的可能会不疼爱闺女,但多多少少都会心疼儿子,只是咱们白老爷这会儿不知道罢了。”
“莫说小井姑娘和谢公子这等干亲,就是我这个外人瞧了, 都想着帮白老爷一把。”
“免得他以后慈父心肠起了,小晗却早已经长大成人,年老时懊恼, 世间没有后悔药,那不是徒留憾事了”
顾昭说完, 只觉得自己今天棒棒的, 又做了一回大好事哩
父子间缘深情浅, 那就好好的培养培养父子情
遇到了问题,不思量着解决,只叹命里的缘分,这可不是她顾小昭的原则。
瞬间,顾昭眉眼舒展,笑得眉眼弯弯。
谢树棣面露纠结的神色。
乍然一听是对的,再一想,它它也是对的。
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嘞
罢罢, 总归娃儿小晗有青壳个大又浑圆的大鸭蛋吃了,补一补,那奶膘很快就又养回来了。
想罢,谢树棣也眉眼舒展,同样笑得眉眼弯弯。
老母鸡身子里,白景山蔫耷又疲惫的眯了眯眼。
“咯咯,咯咯。”
生蛋,真的好累
“一、二、三四十九、五十,咦怎么还多了一个,怪哉怪哉。”
小井是个讲究又有些较真性子的井灵,临走之前,她手指点点,隔空数了数那蛋,有些意外的喊道。
顾昭看了过去。
只见鸭舍里,另一只母鸡和公鸡缩在角落里,它们离白老爷母鸡远远的,就像瞧怪物。
那轻颤的毛羽,小眼睛里的震惊,无一不让顾昭怀疑,这两只鸡是不是要成精了。
顾昭仔细的瞧了瞧,确定这两只鸡只是震惊白老爷母鸡居然生了这么多的蛋,还个个不是自己的娃儿。
看来,这公鸡母鸡都是有脑仁的,她不单单促进了白家父子间的情分,她还救了两只母鸡的鸡生呢。
福生无量天尊。
真是功德圆满。
顾昭矮了矮身,也不嫌弃这鸭舍狭窄,进去翻了翻,从青壳的鸭蛋下头翻出了一颗黄壳的。
回头对小井和谢树棣道。
“多的那一个是鸡蛋,白老爷自个儿多下的。”
小井“成,没有少就好。”
她的目光落在白老爷身上,声音有些欢喜,葫芦髻的小葫芦迎着熹微的光亮,漾起徐徐晨风。
“树弟,顾小郎说的对,白老爷对咱们小晗还是有父子情分的,瞧,他还添了一个鸡蛋哩,不过,他做的还不够,怎地都比不上咱们,这黄壳的蛋,委实是小了一些。”
小井说到后头,神情有些嫌弃。
显然,作为许多娃娃的契爷,收多了凡人供奉的个大浑圆青壳鸭蛋,她有些瞧不上这黄壳个小的鸡蛋。
顾昭多瞧了两眼,替白老爷说了句公道话。
“虽然不若小井姑娘送的鸭蛋个大,不过在鸡蛋里,这蛋算大个的了。”
“再说了,鸡蛋鲜嫩,小娃儿脾胃弱,小晗早上吃一杯嫩嫩的蛋茶,也是极好的。”
这话一出,小井目光炯炯的看着鸭舍里的白老爷。
白景山老母鸡的身子一僵。
咋地了,咋感觉哪里凉飕飕的。
片刻后。
小井有些惋惜的摇头,“罢罢,吃鸭蛋也是一样,等小晗吃完鸭蛋了,我再送两篮子过来,到时再麻烦白老爷吧。”
顾昭忍笑,“成。”
小井化作水雾,倏忽的包裹做旁边的谢树棣,水炁无形无状,一会儿像那华盖盛开的繁树,转眼却又像货郎带来的八爪大鱼。
“顾小郎,我和树弟先回去了。”远远的,小井利落的声音传来。
顾昭摆手,“成,回头去我家做客。”
“哈哈,一定一定。”
街坊邻居,就是要多走动走动,那才更加的亲香呢。
不过是片刻时间,只见水雾翻滚,似腾云驾雾,眨眼便不见了葫芦髻的井姑娘和面容温和的谢公子。
顾昭瞧了瞧天色,此时晨光熹微,宅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声,那是大家伙儿要起了。
“辛苦白老爷了。”
顾昭手一扬,将老母鸡身子里白景山的魂请了出来,客气的冲他拱了拱手,笑眯眯道。
“你,你是谁”白景山惊魂未定。
他侧头,瞧见茅草堆上的老母鸡倏忽的睁开了眼。
只见它有些莫名的摆了摆头,显然没有刚刚下蛋的记忆。
就像是疲惫的人睡了个充足又香甜的觉,原先有些蔫耷的精神,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咯咯咯,咯咯咯。”
老母鸡昂首,偶尔拍拍抖抖翅膀,小眼睛机灵,走到食槽那儿便笃笃笃的啄食。
白老爷心里有着不详的预感。
这,这老母鸡咋没有一丝一毫不舒坦的模样嘞
何止是没有不舒坦,它还精力充沛。
老母鸡饱食一餐,瞧着角落里眼睛古古怪怪的一公鸡一母鸡,被那眼神瞧恼了,扑棱着翅膀,细骨伶仃的两只脚跑得风起。
“笃笃笃。”这是啄鸡的声音。
“咯咯咯。”
“喔喔喔。”
鸭舍这一处鸡飞狗跳,最后老母鸡翅膀一扑棱,鸡毛乱飞,一跃跃到了鸭舍高高的横梁间,宣告了胜利。
“咯咯咯”
同样的音色,不一样的精气神。
顾昭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
“好了,白老爷,别贪瞧热闹了,你该回去了。”
白景山羞恼他没有
还不待他开口,随着话落,白老爷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晕眩随之而来。
如坠云里,如坠海里坠啊坠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万年。
床榻上,白老爷倏忽的睁开了眼睛。
“白老爷,对家里的人和娃儿好一些,别只顾着讨小娘子自己享乐,哼哼,你要是再那般小肚鸡肠,很快,你就又能感受感受,这小肚鸡肠是何等滋味了。”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白景山耳朵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的音色清冽干净,不疾不徐,隐隐还带着笑意,然而里头的意味却不那么和善。
白景山一下便从床榻上翻滚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身上哪里都是痛的,尤其是某一处。
“嘶”白景山倒抽凉气,痛苦得面目狰狞。
这熟悉又该死的虚弱和疼痛。
不过,眼下他顾不上了这痛苦了。
“谁是谁”
白景山提高了嗓门,手扶着腰,眼睛张惶的四处张望,许是因为疼,他眼角沁出了一抹水润。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捉弄我”
“是谁求大人明示,我给大人烧香,五牲十二果,香烛纸钱,我,我一定捡好的来”
白景山捶地,说到最后呜呜泪流,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顾昭铁石心肠,没有理会。
明示
她明示了呀。
不要小肚鸡肠,就不会小肚鸡肠啊。
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以后他要是再犯,遭罪了可怪不到她头上。
瞧着符箓的符光没入白景山有些白胖的身子,顾昭这才满意,提着六面绢丝灯笼走了出去。
屋门处的身影一淡,似风又似光。
顾昭抬头,天光微亮。
下了一夜的雪,厚厚又灰蒙的云层退去,天边霞光染红了绸带般的飘云。
果然就是要做好事,这不,阴了几日的天空都云尽光明,只天畔缀一些无形无状的云。
今儿又是能参悟云篆的一日。
顾昭低头,从六面绢丝灯中拿出一个册子,笔走龙蛇的在其中一张符箓图案旁落下了名儿。
小肚鸡肠符。
以后这符箓就叫小肚鸡肠符了。
纸张簌簌翻翻,数十张黑墨毛边纸的符文闪过,最后,落在掌心上的是靛青色的书壳,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云篆二字。
这符箓集是顾昭参悟天上的流云,有时突发奇想,改了符窍的一部分,记录在册子中的。
不知不觉,已经记了好些符。
顾昭抬脚离开。
白宅床榻上,白老爷新纳回来的六夫人听到动静,睡眼惺忪的转醒。
她压着被吵醒的怒火,娇声嗔道。
“老爷,你吵到人家了。”
倏忽的,她的话语僵住了,捂着唇惊呼。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哎,老爷哎,您怎么在地上了哪儿摔疼了真是痛煞我也,老爷”
六娘子像只花蝴蝶一般,拉长了声调,惊呼声婉转动人,一叹三折。
她从床榻上起身,被子掀开一角,冷气一逼,她瑟缩的又退了回去,片刻后,她撅了撅嘴,狠狠心还是翩跹的下了床榻,来到白景山跟前。
罢罢,刚进门,还是哄着点老爷吧。
“老爷,您没事儿吧。”六娘目光莹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未曾说出口的深情厚意。
往日里,瞧见这样的六娘,白景山只怕心肝都要化了,什么都得应着这个小娘子,哪里像现在
不不,这下他的心肝也要化了。
白景山面上又狰狞了一下。
痛,又痛又虚,说不出的哪里难受。
白景山嘶哈嘶哈的抽了片刻凉气,拉过六娘的手,狼狈不已。
“嘶,去唤大娘子,让她唤大郎二郎过来,扶我上榻,给我请大夫。”
六娘有些慌了,“好好,老爷稍等,我这就去了。”
说完,她裹了厚袄子,翩跹着身姿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要不好了。”
地上的白景山颓然的放下了手。
唉,这六娘好歹也给他盖个被褥,裹个厚袄啊。
罢罢,还是老妻比较妥帖。
难怪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
小娘子平时宠宠就是了,见真章了,还是老妻更可靠。
白景山跌在地上,目光殷殷的看着大开的房门。
寒风吹来,他俨然是冬日里的大白菜。
此时,比较妥帖的老妻正在鸭舍里。
白夫人探头瞧了瞧鸭舍,面上又惊又喜,喃喃自语。
“真的,是真的。”
“契爷契娘来看小晗了”
她寻了个篮子,也不顾鸭舍低矮味儿重,弯了腰将青壳的大鸭蛋捡了捡,最上头搁一个黄壳的鸡蛋。
最后装了满满两个篮子。
白夫人瞧了瞧左手边,又瞧了瞧右手边,笑得合不拢嘴。
客气了客气了。
她不单单欢喜大鸭蛋,她更是欢喜契爷契娘对她家小晗的喜爱。
六娘气喘吁吁的跑来,可算在鸭舍处寻到了白夫人。
“大娘子,不,不好了,老,老爷不好了。”
还在笑的白夫人一下收了笑脸,面无表情。
六娘子有些怵的瑟缩了下。
白夫人慢条斯理“死了没,死了我让小晗给他摔盆,没死就是没事。”
说罢,她挎了两篮子的鸭蛋往屋子里走。
真是晦气,好好的喜气都被那挨千刀的冲淡了。
不成不成,回头她得赶紧去灶房给小晗做个蛋羹,不能辜负了契爷契娘的心意。
白夫人的脚步又轻快了起来。
六娘有些无措的回屋,期期艾艾的和地上的白老爷说了说。
最后,她猜测道。
“老爷,定然是您这些日子偏疼奴,夫人吃味儿了。”
白景山气急捶地,“反了反了,瞧我回头怎么训她”
“这婆娘,再吃味儿也不能这样,夫人就是不晓事理,所以爷才不爱去她那屋。”
外头,端着木托从门口经过的白夫人
“呸多大的脸”
那厢,离开白宅后,顾昭抬脚往春江路的春江市集去了,她准备带一些鱼虾回去,姑妈说了,今儿准备做糟粕醋面。
想到这,顾昭有些期待。
虽然天寒地冻,但这可不耽误靖州城的百姓,市集里小摊贩挑箩赶驴,背篓挎篮,鲜活的大鱼,清甜的河虾,昨儿才宰的大猪新鲜的菜菇,样样不缺。
顾昭到屠夫摊子割了一刀子肉条,肥瘦相间,又去豆腐摊子买了豆腐泡和豆芽儿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这才抬脚去了阿庆嫂子那儿。
“阿庆嫂,给我来挑一条大鱼,再捞一兜河虾。”
“哎哟,今儿怎么是你啊。”阿庆嫂瞧见顾昭,面上欢喜不已。
顾昭笑道,“天儿冷了,地上湿滑,我也不放心阿奶他们出来,索性下值了拐过来,带一些肉菜回去,正正好。”
阿庆嫂点头,“是得小心一点儿,前儿啊,我们那一老爷子摔了一跤,怦的一声砸下去,好半晌没起来,唬得我们吓了一跳。”
顾昭关心,“啊,没事儿吧。”
阿庆嫂摇头,“没事没事,昨儿我还瞧见他了,正给他家老婆子端热水呢,走是走得慢了一些,不过还算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