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捉虫)(2 / 2)
方才那番动作,自己孟浪了。
定然是上次被安山道长推到鬼道中推傻了。
孟风眠暗暗的瞪了一眼邻座的安山道长。
安山道长本在举杯浅酌,瞧见了这一幕,突然灵光闪过,就似被雷劈了一样呆滞在了原地。
他瞧了瞧孟风眠,又瞧了瞧顾昭。
他想起来了,那时孟风眠从鬼道回来之时,身上那若隐若现的红线动了动,那说明什么,说明他遇到了红鸾宫中的有缘人啊。
眼下,这顾小道友是孟风眠的救命恩人,不就等于两人是有缘人
安山道长凝神去看,果然这两人之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羁绊。
安山道长呆滞了。
好半晌还在傻眼。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为啥和风眠有羁绊的是男娃娃啊。
饭后,顾昭和孟风眠挥别。
孟风眠挽留“夜里行船风大浪大,不若多留一日”
顾昭摆手,“不成呢,我还得上值的。”
孟风眠恍然,是了是了,他都忘记这顾小郎是个更夫了。
更夫昼伏夜出,旁人睡下时候出来巡夜打更,此时天色昏暗,正是当值时候。
孟风眠喟叹一声,“辛苦了。”
顾昭倒是看得开,“人活在世,哪个不辛苦,我相信就算是孟大哥你这样的小郡王,定然也是有辛苦愁苦时候,万没有十全十美的。”
孟风眠愣了下,眼里漾起笑意。
“再会。”
顾昭和赵家佑的竹排走了。
孟风眠回过头,正好对上安山道长一言难尽又复杂的神情。
孟风眠
“说吧,你作甚这幅表情。”
安山道长摇头,“坎坷,坎坷哦。”
难怪那祁北王府的老王爷要去那劳什子的楚阁,那般大的年纪喽,居然还要去小倌馆
瞧瞧,这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果然有道理,风眠小友好的不学,尽学了他爹的坏习性,唉,以后情路坎坷啊。
安山道长拍了拍孟风眠的肩膀,叹道。
“风眠啊,这事不怨你,要怪就得怪你爹,唉。”
孟风眠
“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片刻后,孟风眠又叫住了安山道长。
祁北王府要建一处行宫,祁北王让安山道长帮忙寻一处吉地,另外命令孟风眠掌管行宫土木采买和匠人事宜,这才有了两人福船行至樟铃溪一事。
孟风眠“道长,你那罗盘能用了吗”
自从进了樟铃溪水脉,安山道长堪舆的罗盘指针便开始乱跳,祁北王府堪舆吉地,安山道长罗盘乱跳可不成。
正所谓分金差一线,富贵不相见,见到罗盘这幅样子,安山道长也不敢妄下断言何处是吉地。
“还不能。”安山道长叹一声。
“我也正想和风眠你说这事,等过了平情岛,我就得和你分别了,我得去找我师兄替我修修这罗盘。”
“等我这罗盘整好了,咱们再一起为你老爹寻吉地,建行宫,成不”
孟风眠理解的点头,“那我们在何处汇合”
安山道长摆手“不用等我。”
“我那师兄向来行踪不定,因此我这归期也不定,不然风眠小友你先回祁北郡城吧,我会尽快回来寻你的。”
孟风眠“只能如此了。”
片刻后,安山道长踟蹰了下,还是开口道,“风眠小友留步。”
孟风眠回头,“何事”
安山道长难得的面容严肃,沉声道。
“贫道不在祈北时,希望风眠小友秉心行事,芸芸众生相,如尘世一蜉蝣,万般皆苦,望风眠小友何时何地何境,都能如现在这般有一副赤子心肠。”
孟风眠沉默了下,皱着眉没有出言应承。
安山道长叹了口气,继续道。
“须知苍生有难,山河同悲,眼下人途鬼道不断的交叠,天下灵潮涌动,风眠你的命格特殊,乃是七杀星命。”
安山道长目光炯炯的看着孟风眠,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风眠沉默。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安山道长说起七杀星命了。
按照安山道长替他批的命格,七杀星命主灾祸,刑狱本就是大凶之兆。
再加上他还不是长寿之相,更是凶上加凶。
按照安山道长命盘推演,他那生辰八字本不该存在。
安山道长“我听师兄说过,这等七杀星命上一世多是修行之人渡劫不过,兵解而亡残留的魂灵投生。”
修行之人掠夺天地造化以塑己身,吞日月精华,同天争命,更甚至遮掩天机,欺天改命。
一朝兵解,以往被压制的孽瞬间如洪流涌来。
正常情况下是不再会有来生,便是侥幸有了来生,被天命压制的魂灵终将成七杀星命,搅得个天下苍生大乱,为世人不容。
孟风眠知道,安山道长是因为道门占卜出凶卦,为了看顾自己而来的。
他在心里哂笑了下。
明为看顾,实为看守罢了。
孟风眠振了振神,目光看向安山道长,道。
“道长也同我相处了大半年了,我孟风眠是什么样的为人,你心里应该也有一把秤。”
他顿了顿,继续道。
“以后的事,风眠不敢和道长做保证。”
他拦住了安山道长张口的欲言之语,直言道。
“我只能说,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只要我还是我,便是遭受了万千的苛责和不平,我也会记住道长的这番话。”
安山道长叹息,是啊,到时的风眠和现在的风眠,还会是同样的性子吗
“风眠小友可会怨我”
这大半年的相处,安山道长也慢慢的拿孟风眠当挚友看待,他虽出生富贵王权人家,面冷脾性却不冷,平日里更是有一副赤子心肠。
孟风眠倏忽的笑了笑。
这一笑当真是花无其魄,玉无其魅,端的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半分不负仙人之姿的名头。
孟风眠“道长能和我坦诚相告,风眠已心生感激,又哪里会有怨言,道长所言,于风眠而言,句句胜于金石珠玉,风眠谨记在心。”
说完,孟风眠和安山道长拱了拱手,转身回了船舱。
徐徐江风中,安山道长靠着大福船的边缘,眼睛朝江面远远的望去。
不知不觉天色暗沉了下来,天上挂一轮弯月,繁星点点,江面上流萤点点。
原来,不知不觉夏已至。
那厢,顾昭和赵家佑也看到了江面上的流萤,两人瞧了一会儿,面上都带着大孩子的喜悦。
赵家佑不无惋惜道。
“咱们真应该带个大网子来,兜它一兜子回去,正好搁我屋里当一盏灯,如此这般,我也能勤奋向学。”
顾昭侧头“当真”
赵家佑“什么”
“勤奋向学啊。”
“自然,我赵家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昭点头,“说好了哦。”
说完,顾昭在船舱里寻了一块月白色的绸缎,又见她折了几根竹筷,几下倒腾下,一盏圆筒小灯便出现在手中。
顾昭将灯笼口对着河面,无数的流萤漫天飞舞又井然有序的朝灯笼口飞了过来。
随着流萤的没入,月白色的灯笼愈发的光亮,整盏灯散发着流萤黄绿的冷光。
赵家佑瞪大了眼睛,“这”
顾昭将灯笼塞到赵家佑手中,哈哈笑了两声,随即殷殷劝学道。
“家佑哥,有了这个囊萤,你可得好好勤奋向学,万莫辜负了这些夜耀的陪伴。”
赵家佑也是稀罕得很。
他仔细的去瞧灯笼口,却又不见这些夜耀,当真是稀奇得紧,当下便夸下海口道。
“成有朝一日我学成了,一定为这些夜耀赋诗一首,必须得流传千古哈哈哈”
顾昭论说大话的口气,她就只服她家佑哥。
顾昭“家佑哥,我记得你家附近有一株肉桂树,每日黄昏时分,你将灯笼搁在肉桂树下,流萤喜欢这种树,它们会出来觅食,飞走了也不怕,还会有新的流萤到这灯笼里的。”
赵家佑一口应承下。
两人闲聊时,顾昭不忘化炁为风,江风徐徐的推着福船朝靖州州城行去。
另外,顾昭燃了三柱清香,竹排归还给了金凤仙,顺带还捎带了一份纸信,让金凤仙化作她的模样,帮忙巡夜打更。
紧赶慢赶,两人总算是赶在天亮之前将船送到了靖州城的码头。
赵家佑攀着绳索下了船,站在这码头上瞧了瞧周围。
四周一片黑乎乎的,只有那月华倾斜而下,柔和的月光让码头周围有了些许幽幽的光亮。
风打江面吹来,刮过树梢,又朝更远的州城去了,一时间风动影动,码头边,树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
赵家佑捏着夜耀灯,一股熟悉的害怕涌向心头。
赵家佑
好在,顾昭很快也下来了,那股害怕就像是潮水一样退开了。
赵家佑小声道,“刚才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顾昭看了一眼避走他们二人,重新退回树木后头的鬼影,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家佑哥胆子小,还是不要知道这事来得好。
浑然不知自己曾经被鬼围过的赵家佑面上有些苦恼。
“他们就扔在码头边上吗”
“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顾昭瞧了瞧拍岸的江水,附和道。
“也是,夜里还挺冷的,冻死了变成冻死鬼,回头来找我们就不美了。”
赵家佑悚然一惊。
是嘞他还摸了人家的大桃子嘞
顾昭的眼睛扫过周围,灵机一动,“有了”
只见顾昭摸出一扎的香火,手心一拂,瞬间燃起了一团火,接着就见那香火燃起了火星,有烟气冒出。
顾昭将那一扎燃起的香火插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嘴里碎碎喃喃的念个不停。
“各位大哥大姐,今儿我顾昭请大家吃顿饱的,大家伙儿给个面子,帮我个忙”
片刻后,香火燃得极快,显然是各位大哥大姐应承了。
顾昭眉开眼笑,“成了”
莫名的,赵家佑有些冷,犹豫的问道,“什么东西成了”
顾昭示意赵家佑看后头。
只见船舱里那些被附了手脚的蜂门贼人,各个以扭曲的姿态爬下船,面目惊恐却又不受控制一般的朝前跳去,方向赫然是靖州城的州府。
赵家佑
他几乎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这是怎么了”
顾昭压低了声音,“我请鬼帮了点小忙,你要看吗这下是鬼附着身在走,扎着脚自然也能走。”
赵家佑结巴了,“这,这么多鬼啊。”
顾昭点头,“码头靠水,水属阴,靖州城这般大,自然鬼也多了。”
赵家佑想看又害怕,到底是好奇占了上头,顾昭手拂过他的眼睛,再一睁眼,赵家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
只见形形色色的鬼灵攀附在蜂门中人身上,因为他们缚着脚,它们便只附了半个身子,鬼灵踮着脚走路,陈牧河等人便也踮着脚朝前跳去。
安城南个高体胖,攀附着他的却是个瘦削似猴的汉子鬼魂。
不知道是嫉妒还是嫌弃他太重,这一路上,这瘦猴儿样的鬼灵不住的拿鬼手掐安城南的屁股。
顾昭、赵家佑
有了鬼炁的遮掩,行的又是人途鬼道交接的地方,一行人和鬼很快便到了州城府衙门口。
顾昭燃香请魂离去,“谢谢大哥大姐了,大哥大姐辛苦了,吃顿饱饭再走吧,不要客气。”
角落里,香火燃得极快。
香尽,那些亡魂便也离去,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蜂门中人,各个想要哭爹喊娘,看向顾昭的眼睛躲闪不停。
杀星啊,这才是个杀星啊
原先以为那大块头小子摸桃已经够浑了,哪想着这个面皮好看又俊俏的小子更浑
一时间,蜂门众人可算明白了,到底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顾昭笑得腼腆,将早就写好的状纸搁在府衙门口石狮子的嘴巴里,拍了拍,道。
“石兄,拜托了,别让这纸飞走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石狮仰头长吼,在石座上来回踱步了一圈,又重新坐了下来。
赵家佑怕这些人冻死了,还拿了个大毯子往人身上一盖,这才和顾昭离开了。
顾昭走后,陈牧河最先挣脱了口中的布巾,又咬了其他人口中的布巾,奈何那麻绳也不知道怎么捆扎的,饶是他荣门的缩骨功都挣不开这束缚。
丁子等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了,呜呜的哭个不停。
“安大哥,我们该怎么办你人面宽广,交集广阔,白道上也有相识的人,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安城南哼了一声。
这时候又叫他安大哥了
刚才咬得不是很起劲吗
陈牧河低声,“大哥,这时候更是要摒弃前嫌,一致对外大哥有我们在,何愁不东山再起”
安城南想想,这倒也是。
他恨恨道,“面子值多少东西白道这世间不管是白是黑还是灰,他们啊,都只认一个东西”
“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丁子等人心慌,如丧考妣。
“那该死的傻大个,忒浑了,我都藏在裤裆里了,这都被他翻出来了。”
众人唉声叹气,陈牧河也不例外。
安城南冷哼了一声,轻声道,“那傻大个还是年轻了一点。”
众人一听顿觉有戏,眼睛晶亮的问道,“老大,你还藏了银子”
“在哪里”
安城南笑而不语,有两分志得意满。
在哪里
那小子还有哪里没有摸
自然是在那圆圆的两团胖肉里了
前辈们说得对啊,他们行走江湖的,就是得居安思危
不枉他常年遭的这趟罪,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安城南想到这,忍不住畅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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