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毁灭与新生（2 / 2）

可是……与此不同的是，那些被深埋地下本该停止的心跳，却是强而有力的震动了起来。

像是远古的战鼓，再次奏响那古老而充满血气的战歌。

……

月光皎洁，森林却是黑暗。

猎人与猎手在黑暗中互换身份，有时却又同为猎人，有时又同为猎物。

丛林中一个矫健的少女，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穿梭在大荒野与巨石林的交界处。

她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来到这里，她甚至无法很好的说出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

这是一场梦的引领。

梦中有火，火焰燃烧着这片荒野。

无数和她相似的人们在逃跑，不，不，她也在其中。

她与那芸芸众生一样，在逃脱着什么。

可是，在逃脱什么呢？

她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她逃出来了。

在这个地方。

有一只手。

拉住了她。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对自己说：“我来了。”

突然黑影冲出，高速震动的薄膜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扰人清梦的讨厌蚊虫。

月色爬出树枝的阻挡，对她撒下无情的嘲讽。

月光下，锋利的镰刀闪烁着凄惨的白光，接着让她心中更是不由的一惊。

冰冷的蓝光从眼前这个机械族的眼中射出，像是夺命的死神，镰刀未至，却已经感觉到脖子上传来阵阵冰凉。

女子没有惊慌失措，她拿出长矛，俯下身子看着远处这个冰冷的机械体。

小麦色的肌肤，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典雅的面孔挡不住她神色中的冰冷。

她认得这个东西，村长说过这玩意，好像叫什么近战……啥来着？

咦，对了好像村子里也有一个，弱点是？咦咦咦！是脖子还是心脏来着？

不对，好像这玩意没有脖子和心脏的。

嗯?眼珠子？

女子想不出来，不过她已经不打算想了，思考实在是太麻烦了，直接动手就是了。

人们为什么长着两只手，两只脚却只有一个大脑？

那当然是因为手脚比脑袋有用。

机械体动了，它挥舞着自己长长的镰刀，被女孩用长矛轻松的避开后，又巧妙的击飞它隐藏的暗手。

随后一脚踢了出去，随后却是不由的微微的扬了扬眉毛，是的，她飞了出去，可是那个铁疙瘩却是丝毫未动。

不过好歹是打出了一个僵直，伊雅想都没有多想，顺着本能的将长矛投掷出去。

巨大的冲力插入机械炮灰的眼珠子里后又再次穿出，给机械炮灰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在头上。

可是尽管如此，那幸存的半个眼珠子却依旧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他的背后那个如同蝉翼的薄膜翅膀发出如同蜜蜂一般嗡嗡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

啧。

伊雅看向了周围，没有了长矛她还剩下两只短小的骨头匕首的，但是用匕首打这个家伙大抵是很头疼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再恋战，说着便是一个飞跃向着巨石林里跑去。

可是机械体会让她如愿吗？

用仅存的动态锁定器确定了伊雅的运动方向后，嗡嗡声突然大作，月光之下，只见一抹银色如同子弹向伊雅射来。

而伊雅听着身后的嗡嗡却是不慌不忙的接着向丛林跑去，直到那声音似乎已经到了身后时，她一个跃起，手持双匕的骑到了机械炮灰的肩膀上。

撕拉一声。

血肉飞溅，伊雅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一看，一只巨大的钢铁尾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出现在了伊雅的身后。

上面的镰刀冰冷，阴险。

肾上腺素开始飙升，它在恐惧的尖叫，诉说着死亡的脚步。

它挤入了大脑，放缓了时间，却没有加速思考。

但是战场上唯二依靠的东西便是直觉和理智。

直觉已经失效，理智苟延残喘。

嗡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是在伊雅的耳中不再是猎物的悲鸣，而是野狼的长啸。

她努力的稳住被甩下来的身子，灵巧的如同躲避饿狼捕食的白鹿，一边逃一边跳，在空中洒下漂亮的血花。

啧……我好像回不去了呀。

伊雅甩开那些飘到不知哪个地方的想法，努力的把思维集中起来。

但是她发现她做不到。

虚弱，乏力，她每一次的起跳，每一次的躲避，其实都没有真正的躲开，因为那几乎被割断的后背，随着运动的愈发激烈，流出来的鲜血也愈来愈多。

那是生命的凋零，那也是生命的悲歌，那是人们所忽视的水，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水。

她意识到了死亡的降临。

她确认了死亡这个无法更改的结局。

她的内心一瞬间充满了后悔，可随后却又被某种无法辨认的感情促使她最后一次抬头看向某个地方。

那是那只手出现的地方。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向那个地方。

是因为她希望那双手如同梦境中那样出现吗？

还是因为她仅仅只是想看看那个熟悉的地方？

“嘶！”又是一刀砍在了她的后背，她发出无力的闷哼，随后便是精疲力尽的向前倒去，她爬了几步，最后却像是放下了什么，艰难的转过头去看着那逐渐被遮挡的月亮。

对于人生太过迷茫与沉重的人来说，死亡亦是解脱。

黑暗退去，月光再次浮现，静静的照射在这片荒野的每个角落。

……

“滴，滴，滴……”

机械固执的电子音如同每天早上那个让人心生厌恶的准时闹钟，吵的人不得安眠。

啊，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得安眠。

男子幽幽的醒了过来，他先是愣了几秒，就像是一座铺满灰尘与锈迹的古老机械又开始了缓缓的运作。

机械，腐朽，还有一种沉重的僵硬感在灵魂深处作祟。

“我……死了？”

“对了，是光，那束光！”

“所以，我现在在哪里？”

男子抬头看向面前，一块淡蓝色的机械光幕出现在他的面前。

上面短短三个字，却是唤醒了他所有的记忆。

夏若虚

他开始回忆，如同站在时间长河上眺望过去。

那些流失的，那些得到的，那些拥有的，那些放弃的。

那些毫无意义，却又珍贵无比的。

他看向自己，却是没有身体。

他想要思考，却是只能回忆。

他如同被钉在时间长河上面的孤锚，抬头望去，四处皆是荒野。

他就像是一团幽灵，不过幽灵这个说话并不科学，准确来说，他就是一段波。

一段不可能出现的波。

他周围的一切是静止的，但是波能够静止吗？夏若虚不知道，但是他也不在乎。

他只是向周围发出无意义的噪声，虽然这个噪声有着夏若虚独特的理解。

他觉得自己在说话，在说，有人吗？

可惜，灵魂注定孤独，在这满是冰冷的静止世界。

“滴，滴，滴……波段捕获完成，完整度9733333%”

“开始分离波段，滴，滴，波段序号~蓝星号波段，滴，滴。”

“开始释放零号波段……滴……纠缠中……滴……纠缠中……”

这个时候，夏若虚感受到一种很是奇妙的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分割了一样，分割成无数个自己，但是这些个自己却又似乎是可以独立存在的。

就像是……看着镜子一样，不过这个镜子太多，太多，他可以看到无数个自己，在同一面镜子里面，而随后，一滴墨水，滴入镜子上面，有的自己开始逃跑，有的自己则是好奇的向前接触，有的则是一口吞下墨水，有的则是被墨水掩盖，只能绝望的伸出手来希望得到求助。

但是他们都是自己，现在这个不为所动的自己。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被那团墨水污染，心中毫无恐惧与好奇。

不在乎了。

但是下一刻，那颗似乎永远都不会再跳动的心却是微微抽搐了一下。

“滴~零号复合系统激活中，零，全心为您服务，请问亲爱的夏若虚先生，如果您可以再活一世，您愿意付出一切吗？”

夏若虚愣住了，随后他笑了起来。

那是波段的跳动，那是感情的复苏，那是生命的意义。

“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夏若虚笑了，所有压力给到了一个新的伦理问题之上。

感情究竟是生物进化的产品，还是灵魂激荡的浪花。

“滴，零号复苏计划进入最后程序，判别人，夏若虚，执行者，零。”

流星滑落，月光下，一个型号为ph-x124的最新型机械体，抬着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脑袋好奇的看着空中那个逐渐变大的空投仓。

他那个为了战争而生的战斗芯片，似乎不能理解，这个熟悉的空投舱的为什么会朝着自己的脑袋飞来，不过也不用去理解。

毕竟下一秒。

咣当……

一个机械头颅缓缓的飞出，其中的蓝光闪烁几秒，随后逐渐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