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天水河妖(1 / 2)
砰——
砰——
砰——
浪涛翻卷的湖面上,酒缸“成熟”分离,随即炸裂的速度愈来愈快。
随着每一声砰地闷响,皆是掀起一道半丈高的血幕。
更加浓郁森寒的腥风随着道道血幕的挥洒,开始在夜色里往四面八方冲击扩散。
这扩散开来的腥风似是受到血莲祭阵之力的驱使,化作了炼狱恶魔的信使,将那黑袍人念出的呢喃咒语携带扩散,送到了遥远之处……
此时此刻,
凡是有腥风刮过的地方,那一阵阵愈发急促地咒声皆都清晰可闻。
而在这咒声和呜咽风声的背后,则是隐隐约约裹挟有无数孩童的啜泣声,呼喊声……
但这些声音皆已不再如陆人杰方才拯救下来的那二十余个酒缸内的孩童惊呼般,声音里带有生者的人族情感。
而是显得空洞,幽森,凄怨。
周遭闻者无不背脊发凉,汗毛矗立……
这些声音,是一道道已经化作幽灵冤魂的无辜孩童的性灵对这人间最后的执念凝聚所生。
但旋即,
他们便被那咒语驱使着,送往了宽阔水面下某处阴暗的角落里,化作了另一种生灵复苏所需的血食……
砰——
砰——
水面下,
那一道道心脏跳动,沉闷得犹如大地在擂鼓的声音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畜生!”
“吾向苍天借雷力!诛此世间蛇蝎徒!”
不远处,
将水面飘散在浪涛里的二十几个酒缸送往舟船上的韩大儒见状,顿时痛心疾首起来。
他气愤不已地叱骂一声,
旋即挺胸抬头,双目燃着无法熄灭地怒火,迎着幽灵冤魂充斥飘荡的森寒腥风仰天长啸着大声喊道。
从他体内,一股强烈的浩然清光瞬间迸发。
夜空之上霎时有一阵不小的风起云涌,一道沉闷地雷声随即孕育而生,轰隆滚过——
然而,也仅仅是雷声滚过而已。
韩大儒现今修为仅是七品言灵中境,一身浩然气,尚不足以达到借用天雷诛邪的地步。
他自己心头也清楚。
但在这一瞬间,怒火攻心,恨意袭脑,他若不尝试着倾尽全力一试,他相信自己后半生皆会活在这一夜的悔恨之中。
他当年凝聚文心时,立下的儒道便是“为民捐躯”四个字。
“噗——”
矮胖的大儒浑身猛地一震,他感觉那无情的上苍似乎是在朝他怒吼着“不借”二字,随即还给了他响亮地一耳光。
他才恢复过来没多久的身体受到天道之力的反噬,一口鲜血喷洒出,砰地一声闷响,重重跌落到了湖面。
周遭小舟上刚将一个个孩童从酒缸解救出来的府兵立即赶去捞人。
“文心难以自持,堂堂大儒,却仍逞匹夫之勇,这般心性,始终难当治国重任的……”
远处,衣裙猎猎作响的兰玉公主伫立在巨石上,轻启朱唇,叹息着自言自语般点评道。
她亲眼目睹湖面之上此番变化,面色却是毫无丝毫动容。
一双桃花眸,依旧只紧紧凝视着那道抡刀疯狂劈砍黑袍人的身影。
……
“我已经尽力了,这是你们各自的命——”
已然抡刀劈砍得浑身大汗的陆人杰心头暗暗道。
他未想到,眼前这个黑袍人的肉身竟是如此耐砍!
他心头甚至隐隐怀疑,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个人?
即便眼下自己境界不高,但对方最引以为傲的阴阳术被他嘴里衔着的龙息玉克制,迸发出的其余气机杀招也被他用《吞灵魔典》强行化解大半,但这一通劈砍下来,那家伙竟全在靠着五指断裂的单手,招式凌厉地硬扛他的钢刀!
甚至他从酒庄府兵手里借来的刀,还卷边了!
最令陆人杰诧异的是,对方那根已经被他乱刀跺砍得骨肉分离,筋骨四绽,宛若破竹的残臂上,竟未流出多少血液来……
这黑袍人纵使天生贫血,也不可能贫成如此地步吧……
此刻,当耳畔听闻着水面之下那一道道愈发清晰震撼的心脏跳动声时,陆人杰不由得渐渐感到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那河妖之心已然遥遥受到了血祭,开始复苏。
那等大妖若是成功重出世间,就凭自己现在这点修为境界,必须得尽早离开水面才行。
但在这之前,眼前这个黑袍人,他必须得想法子将其弄死才行。
他想要弄清楚,这体内竟无几滴血的黑袍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血莲教为何要如此迫切不择手段地复苏天水河妖?
胸腔内带着一股子疑问,和亲眼目睹着数百孩童无辜殒命的怒火,陆人杰咬牙,双手紧握起已然卷边了的钢刀,纵身虎豹般跃起,突破极限地释放体内气机和伏魔刀意。
咔嚓——
终于,
一声脆响下,那黑袍人举起格挡的残破手臂终于齐肘而断。
短肢跌落在水面,竟转眼化作了一截破裂不堪的白藕。
靠!
这厮的师父是太乙真人?
身体竟然是莲藕化作的!
难怪体内没有几滴鲜血!
陆人杰目力敏锐地瞥见那浮在水面的断藕,心头猛然一惊。
但他手里刀势并未丝毫停顿,而是乘胜追击,朝着黑袍人的头颅,腹部,后背,接连不断地疯狂劈砍而去。
……
此刻,仅有远处隔岸观战的兰玉公主和一些湖面舟船上的兵卒注意到。
在东南方天际夜色的一角,倏地有一道玉白色的火光迸发出。
这是六品武炉境武者才有的武夫玉火……
火光转眼消失。
一个身着玄青色斩魔卫制服的高挑女差浮现在了湖面之上。
她一头乌发用一条青带扎紧,长长垂落在后腰,完全显露出一张清丽却又带着一股霸气,丝毫不施粉黛的容颜。
她右侧腰间别着一个白玉酒瓶,左手拎着一把掌宽的青鞘长刀,身形挺拔,伫立在湖面上犹如脚踩平地,虽是个女儿身,但远眺去亦是显得异常英姿飒爽。
只不过,她那身玄青制服看起来有些很不合体,脖前的衣扣,竟是无法合拢。
全因制服下,那两座巍峨大山充斥着一股子绝不低头地坚韧精神。
这般傲人程度,也只有武者的身体素质才能拥有了。
那女差稳住身形,一双杏目绽放两抹凛冽地冷光,定睛看向不远处地战场。
她到达现场的第一眼便看见,
一个修为平平的年轻武夫,正在抡刀猛砍一个黑袍人……
那黑袍人唯唯诺诺地瑟缩着,将头垂埋在胸前,竟是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但这夜色里此刻飘荡着的古怪咒语,皆是从他口里诵念而出。
女差一眼便判断出,这黑袍人修为并不简单,否则绝无法施展出她隔着数里地便能远远迎风听到的古怪邪咒。
怎么回事?
那个武夫当是我斩魔司的人?
看起来,他除了伏魔刀意第一重已然施展到了她所见过的极致之外,体内连武夫血气都没有一丝,为何这黑袍人还被他压制住了?
定睛一瞥的瞬间,女差心头浮荡起疑问重重。
“堂主!堂主!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