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邱双全见他并不示意让自己二人坐下，不得不咬牙扶住胡凯，回道：“启禀总教头，昨夜在那庙里一场恶战，总教头大获全胜，先行离去，我等随后也从庙里撤了出来。因为周师弟伤势太重，胡师哥跟我便打算带他找个地方养好伤再说。项教头他们四人说要回府衙去调兵，然后找寻总教头。我们兄弟三人刚在西城外的酒馆里吃了早饭，安顿了周师弟躺下歇息，谁料那帮女贼竟又找上了门来。她们还抓了那两个丐帮投诚的叫花，捆在一起。对方人多势众，我兄弟二人无论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只得暂且舍下周师弟，走为上计。我们退到了都亭驿这里，本打算联络项教头、司徒教头他们，一起对付这些女贼。却只是还没等我们动身，这两个罗刹女贼竟来得好快，见到我们便跟杀红了眼一般，若非总教头及时赶到，只怕我们兄弟俩今日要命丧此处了。”

袁中震听罢，点点头道：“这帮女贼着实凶狠，我在洛河边见她们抓了周光胜和丐帮的两个家伙，被丐帮几十人围住了要人，居然死活不肯放人，最后全军覆没。当时便奇怪怎地少了使拂尘的两个女贼，却原来是分头行动，和你们厮杀在这里。她们追来只是为了这小孩，如今这孩子在我手上，谅她们也没本事抢走，倒是丐帮的那些叫花子没那么好对付。”说到这里，他低头沉吟起来。

胡凯强忍剧痛，笑道：“一帮要饭的，能成什么气候，如何能是总教头的对手？”

袁中震听了，突然眉头一扬，话锋一转，厉声问道：“你二人丢下周光胜不管，躲到这驿站里，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邱双全见状，急忙拉着胡凯跪倒在地，道：“总教头何出此问？我二人一直对总教头忠心不二，何尝敢有欺瞒总教头之事。实在那些女贼过于凶恶，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袁中震冷笑道：“好一个出此下策！我早已瞧出你二人心下不服本官久矣，今日本官四处遇敌，你二人倒是心下坦然，安之若素，在这驿站里自在起来。周光胜早将你等贼心告知本官，所以你等才要将他送入虎口。如此狠毒用心，本官焉能留你？”

他话音一落，右掌拍出，直取胡凯前胸要害。胡、邱二人全然没料到他会突施杀手，要躲避已是不及。邱双全一把抱住胡凯，袁中震那一掌便结结实实打在他后心。两人一起扑倒在地，邱双全虽已气绝，竟是死死抱住胡凯身子不放。胡凯虎目含泪，想起多年同门情谊，心中悔恨无已。若非当初贪图一时富贵，又怎会带着兄弟三人投奔官场，落得一朝殒命的下场。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吼一声，待要起身反击，突然觉得胸前一凉。袁中震已经拔出钢刀，自邱双全背心刺下，将二人一起钉死在地上，鲜血顿时流满了一地。

李萧见他瞬间便杀了胡、邱二人，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他自幼从未见过这般血腥景象，虽然昨夜在白马寺见到张定德行凶杀人，但是论及凶恶残暴，与袁中震相比，竟不可同日而语。更遑论于他眼中，胡凯、邱双全分明与彼是友非敌，却一言不合之下，命丧当场。此人心肠之狠毒，令他幼小的心灵极受震撼，半晌回不过神来。

袁中震揩了揩手上的血渍，伸脚踢了踢二人尸身，恨恨的道：“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不除，来日定成大患。”

李萧终于缓过来，大声问道：“你……你怎的把他们也杀了？他们不是听命于你的吗？”

袁中震回头注视着他，语调温柔的说道：“我倒是小瞧了你的本事，驭蟒河俊果然非同凡响，儿子这么小，内功已经有了这般根底，将来不可小觑啊。”

李萧咬咬牙，恨恨说道：“将来我定要学到我爹爹的本事，然后把你除掉。你这人在世上多活一天，便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你害死。”

袁中震嘴角撇撇，冷笑两声，不再理他，转身往后厨去找食物。那驿站的驿长、驿卒早都因为之前红拂二女和胡、邱二人的恶战而逃得不见踪影，袁中震只得自己在后厨随便收拾了一些干粮，备了一壶水，出来提着李萧，出门上马，打算快马加鞭赶回河南府衙去。

他知道丐帮在洛阳眼线众多，为了提防被人发现，他将李萧横在马上，将一条黑色布毯罩在他身上，自己也披上一件深褐色大氅，趁着黄昏暮色纵马狂奔。

骏马四蹄翻飞，在田间旷野上跑出十来里路后，钻入一处丛林之中。袁中震知道出了这片丛林就能望见洛阳城的西门，但是林中树影摇曳，阴翳不定，晚风过处，鸦声四起，颇令人觉得阴森可怖。他纵是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得放慢脚步，留心起四下周遭。

果然刚走出几步远，便感到头顶处风声有异，一抬眼，便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往他身上盖了下来。他早有预备，伸手抽出钢刀来，哗啦啦往天上一阵乱砍，将那张网便砍得七零八落。紧跟着呼哨声此起彼落，一下子从林中四面八方冲出来十几个人，各个手执兵刃，朝他扑了过来。

袁中震见这些人均是衣着褴褛，蓬头垢面，便知道是丐帮之人在此埋伏。他目光一扫而过，瞧出并无祝泰、龚怀忠等高手在内，便放下心来。又见一众来者个个脚下虚浮，底盘不稳，知道这些多数都是丐帮中的末流角色。当下打定注意，不愿在此多做耽搁，双脚猛踢马腹，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腾空而起，冲了出去。

群丐挥舞兵刃拦阻，只见袁中震手中刀光闪动，一阵哐啷、砰砰、啊吆声中，当先的四五个乞丐纷纷摔了出去，倒地不起。余下的群丐不自禁的闪开道来，目送他飞驰而去，无力的射出几支暗器，便恨恨的在他身后破口大骂。

袁中震轻松脱困，心下大是畅快。骏马穿出丛林，前方洛阳城门已经隐约在望。此番出征，虽是险阻重重，终能满载而归，擒获钦犯之子，心知离大功已然不远。其时晚风阵阵拂面而过，不觉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之快意。

这一日纷扰不断，此时稍得宁静，腹中方始有饥渴之感。他提起水壶喝了两口水，拿出一块烙饼啃了起来。马儿健步如飞，爬上一座土坡，再俯冲下去。袁中震放声大笑，志得意满。却不料忽然间破空声大作，几枚暗器疾如流星一般，直扑面门而来。

袁中震大惊之下，来不及拔刀，只得身子一斜，“嗖嗖”声中，六枚暗器从耳边飞过，凶险万分。他立即抽出兵刃，待要查看敌人方位时，却只听地上“咕咚”一声，还不知是何物作响，突然间身子猛地下堕，跟着马儿狂嘶不止。他心知不妙，情急之下，身子急忙向后窜出，跳下马背，跪地俯身，挺刀守住面门。只见那马果然四腿已被人削断，身子轰然倒地。地上一个黑黢黢的圆球迅疾无比的向远处滚去，竟不辨是何物事。他急窜出去，待要阻住那圆球，半空中又是六枚暗器袭来。此时他做了防备，挥刀在空中砍去，将六枚暗器尽数击落在地，低头细看，乃是红枣大小一般的铁珠，兀自滴溜溜不住打转。

只是这么缓了一缓，那圆球已然不知去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袁中震再回头去找时，只见四野静寂，竟哪里还有李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