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袁中震见此情形，颇感诧异，不知徐夫人等一众女子何以跟群丐起了冲突，居然在洛河岸边打了起来。他昨夜见到红拂山等七名女子和胡凯等七名禁卫军教头一场大战，知道这些女子都绝非易与之辈。此时却见徐夫人居中而立，身旁只有四名女子，加上正在和那乞丐打斗的尼姑，也只有五人，却不见了红拂山的百步罗刹和千步罗刹。她们身后地上斜躺着三人，显是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袁中震仔细一看，不觉一惊，那是自己派入白马寺相机行事的陈智达和宋威远二人。另外一人却是一身军装，正是自己属下，禁卫军教头“人隐刀”周光胜。不知这三人何时成了徐夫人一众的阶下囚。
他正思索间，便听“砰”“啊”的两声，那使判官笔的乞丐已被那女尼一脚踢飞，摔入众丐人群中，群丐急忙接住他，却不料那女尼这一脚着实厉害，三五个乞丐一齐被撞倒在地，哎吆声不断。那女尼将蛾眉刺在胸前一横，守住门户，满脸鄙夷的望着群丐。徐夫人仍是不动声色，两眼似乎在望着悠悠流淌的洛河水，呆呆出神。
那使判官笔的乞丐站起身来，兀自不服气，待要上前再战，忍不住喉咙一热，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显然受伤不浅。他张口大骂，其余众乞丐也跟着一起谩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却是无人再敢上前挑战。那女尼满脸怒容，瞪着众人，也不出手再打。
群丐正喧哗中，忽听枣树林内马蹄声踏踏作响，四乘马飞驰而来，马上四人皆是乞丐装束，眼见是群丐来了帮手。果然，一众乞丐见了他们，自行排成两列，将中间让出一条道来，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立时安静了下来。
四人来到近前，勒住缰绳，几匹马一齐长嘶。四人翻身下马，只见当先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异常，手拿一柄月牙铲。后面两人一个矮胖身材，手拿一把折扇。另一人驼背弓腰，眇了左眼，披头散发，相貌怪异，手中还拄着一根拐杖。走在最后那人是个瘦削的老者，须发半白，双手抱着一柄剑。只听当先那大汉高声喝道：“好贼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我来会会你。”声若洪钟，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话音落时，月牙铲呼呼生风，往那女尼头顶砸了过去。
那女尼斜身闪过，手中蛾眉刺刺向那大汉左腿。大汉不等招数变老，身子翻腾而起，回身挥铲横扫，气势万钧。他攻势迅猛凌厉，舞动月牙铲，连攻十几招。众人只听他喊声震天，阵阵劲风袭到面前，不自觉地都往后退开了去，给二人让出更大的圈子来。
那女尼却身形敏捷异常，在他急攻之下，丝毫不显慌乱。十几招一过，瞅准他一处破绽，挺身欺进，左掌拍向那大汉右肩。她进招极快，那大汉来不及闪避，只得滑步沉肩，堪堪避过。那女尼回肘后击，正中他肩胛，大汉嘿的一声，栽倒在地。女尼转身杀回，蛾眉刺往他背心刺去。站在他身后撩阵的胖子和驼背见状，急忙抢上相救。一人伸过拐杖，架开蛾眉刺，另一人折扇点出，直指那女尼背心要穴。
这一下三人对她一人，那女尼登时便落了下风。另一名女尼大喊一声道：“以多欺少，丐帮便是这般名扬天下的吗？”短剑一挥，也加入了战团。
她二人攻守趋避，配合默契，立时杀得那三名乞丐只有招架之功。又拆了十来招，那大汉左腿和左肩皆已中剑，兀自咬牙坚持。驼背乞丐突然怪笑两声，拐杖一横，右手敲了杖尾两下，嗖嗖声中，三枚亮晶晶的飞针从拐杖中射出。只听叮叮声响，三枚飞针居然被两名女尼以兵器挡开。却又听“啊吆”一声惨呼，那驼背乞丐突然倒地，双手捂住胸口，口中鲜血狂喷。
两名女尼乘胜追击，短剑和蛾眉刺同时攻向那胖乞丐。但见寒光闪闪，胖乞丐已是避无可避。那一直在旁观战的瘦削老者忽然纵身而上，长剑并不出鞘，刷刷刷刷，连攻四剑，将两名女尼逼退，然后低沉着嗓音道：“且住！且容老朽有话要说。”
两名女尼一怔，对望一眼，挺兵刃守在身前，齐声道：“划下道儿来！”
那老者背起剑，抱拳道：“在下乃丐帮镇州分舵舵主龙劲松，敢问两位师太在何处出家？法号如何称呼？”
两名女尼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答话，回头看了徐夫人一眼。见她不置可否，那执蛾眉刺的女尼昂首说道：“贫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越州会稽山明空寺若尘便是。这位是若云师太，请教丐帮英雄待要怎样？”
龙劲松点点头道：“两位师太原来在江南出家，却不知敝帮弟子何以开罪了两位师太，还请示下？”
若云师太回头看看陈智达、宋威远二人，说道：“我们此来原与贵帮无涉，但适才听闻这二人是贵帮弟子，倒是大出意料之外。贫尼等在江南早听闻丐帮侠义大名，享誉天下。想当年林帮主率领丐帮抗击契丹胡虏，普天下莫不敬仰，那是何等英雄气概，未曾想今日却不肖至此。此二人虽是丐帮弟子，却已然投诚在石晋当朝禁卫军总教头门下。我们遍寻正主不着，不得已只好先拿住他二位，要从他们口中探知一二。”
袁中震见周光胜躺在地上，浑身血渍，气息奄奄，想必是苦战不济，伤重被擒。陈智达、宋威远两人却未见负伤，多半则是不战而降。
龙劲松却道：“师太此言，倒是颇令老朽诧异。陈、宋二位统兵乃老朽属下兄弟，多年来忠心耿耿，出生入死。一个月前不幸被伪朝禁卫军所擒，敝帮兄弟都在极力营救。投诚之说，实不知从何而来。”
若尘师太眉头一锁，厉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龙舵主不信，只怕是要维护丐帮清誉。既如此，多说无益，便请龙舵主凭手上本事救了他二人去吧！”
龙劲松抱拳道：“两位师太莫怪。敝帮帮中大事，历来由帮主和长老会定夺。只是两位如今扣住陈、宋二位统兵不放，又伤了我好几位弟兄，今日之事，老朽逼不得已，只好请几位去敝帮总舵盘桓数日，听侯帮主示下。”
若尘师太蛾眉刺一摆，喝道：“今日便来领教领教丐帮高手的本事，你若胜得了我们手中兵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龙劲松呵呵干笑两声道：“两位师太这是要一起上，来欺负老朽这把老骨头咯？”
若云师太一把拉开若尘师太，道：“你我既然都是使剑，便在剑术上一较高下吧。”
龙劲松缓缓拔出长剑，左手捏个剑诀，微微说道：“既如此，那便得罪了！”话音未落，剑光闪动，已将若云师太周身要害罩在剑光之下。他所使的乃是一柄软剑，剑锋飘忽不定，虚实难测。若云师太一招受制，顿时险象环生。但她身手也是极其敏捷，上下翻飞，短剑左右挥洒，将龙劲松的凌厉攻势尽数化解。
龙劲松适才于两名女尼和三丐相斗之时，在旁静观已久。他见两名女尼虽然都使短兵器，每每看似被动，忙于招架，但是反击之时，总是既快又狠，于对手的破绽也看得奇准，往往一击必中。自己手下三人固然是身手一般，难挡对手的雷霆一击。但他心中暗忖，自己若是易地而处，也未必能在对手的反击之下毫发无损。是以他一出手便是抢攻，既已占了先机，便要速战速决，断不让若云师太有反击出招的机会。
若云师太挡开他几招快剑，心下了然，却毫不畏惧。她历来临阵对敌，都是先守再攻，龙劲松的这一通猛烈攻势于她已是家常便饭，再熟悉不过。当下凝神屏气，沉着应招。龙劲松何尝不知她是欲谋先立于不败，再伺机反击。但他这一套“轻云柳叶剑”名动江湖已久，非但剑势虚实缥缈，而且剑意绵延不绝，虽只有七十二式，但每一式后招极多，变化繁复。他全力施展开来，只听得软剑嗡嗡声中，满场剑光乱舞，霎时好看。围观的众乞丐多是生平第一次见他使出这等精妙剑法，不禁纷纷叫好，喝彩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