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代郡客舍(2 / 2)
伯恢看着草原尽头,连绵起伏、高耸入的恒山山脉,思考好半天,蓦然扭头,目光如炬,与江顾对视,大胆地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为何不能把战场放在我汉家边境呢?引匈奴主力靠近,甚至是进入我汉家地界,再围而歼之!此法,根本不仅不需担心水源的安全性,亦能保证军粮供给的连续性。”
“我不这么认为。”江顾摇摇头,说出自己的看法,“匈奴以骑兵为主,作战追求分散成股,来去如风。只要单于脑袋没被猪拱了,绝不会集结全部兵力,单线犯我边境。”
“说得也是……匈奴人犯边只是为了抢夺资源,人越多,每人到手的资源就越少,各部落不会同意这个方式。”伯恢尴尬挠挠头,“那应如何对付匈奴?”
“培育良马,训练精骑,深入草原,以战养战。”江顾说出自己的看法,“自白登之围后,我汉家在边境设立许多马场,或许,数十年前,汉家朝堂就曾有与匈奴以骑对骑的想法。”
“这可难说。”伯恢道:“那群追求无为而治的黄老之士,整天诵读《德经》、《道经》,只讲仁慈,不讲仇恨,迂腐得很!比起出击匈奴,我宁可相信养马是为了充面子。”
江顾咧嘴一笑,颇感意外:“伯恢,你竟然不信黄老。”
“我读《春秋》的……”
……
汉承秦制,将十二时辰中,19--21点这段时间称作黄昏,据说这词最早出自屈原的《离骚》:“昔君与我诚言兮,曰黄昏以为期,羌中道而改路。”意思是约定黄昏为婚期,可在半路上却改变了主意,乃屈原指责楚王对其不信任之意。
听起来颇为悲愤,令人伤感,只是,江顾与伯恢赶了一下午路,又冻又饿,压根没有心情考究追思。
现在他们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淳朴的念头:天黑前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吃些东西。
如果办不到,恐怕小命就丢在这了!
零下十几度不说,冬天草原上食物稀缺,一不留神就会与捕食的狼群相遇。
到那时,恐怕死的比商鞅还惨。
二人为了活命,一咬牙,又翻过两座光秃秃的小丘,沿着既定线路又走了五里。
终于,在夜色彻底降临之前,他们在地平线上发现了一家以茅草为顶的破落客舍。
客舍坐落在一条小河的西岸,低寒气温让弯曲连环的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连堆在门外的两个草垛也没能幸免,表层也结了一层颗粒状的白霜。
草垛旁的鸡舍外,一位两鬓斑白,穿褐色补丁衣裳的六旬老翁,正一边学鸡叫,一边挥舞细柳条,慢吞吞地把鸡往鸡舍赶:“咯咯哒,咯咯咯哒……”
他工作正起劲儿的时候,拴在草垛柱子上的大黄狗突然毛发炸裂,龇牙咧嘴,吠个不停。
有人来了?
老翁下意识抬头,刚眯起浑浊的双眸,还没等眺望,面前就忽然多了两个拿着武器的男人,顿时吓得一激灵,颤颤巍巍道:“二位…”
江顾疲惫的声音响起:“舍人,住店。”
待老翁彻底回过神,手中早已多了两份记载“传”、“信”的竹简,还有十枚四铢钱,而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却已钻进自家店中,靠墙而坐,拿出自带的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