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在人间（1 / 1）

马车进入皇城前，还会再有官兵检查一遍他们的路引文书，这才会将他们放进皇城。当他们真正进入皇城时，才发觉皇城内的繁华确实让人目不暇接。无论是各色人种，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服饰，更有数不清的商贩行人。

似乎这里的人除了吃就是吃，每走几步路就会有美食摆在路旁，根本看不出西北那边还在遭受大旱，西北的百姓已经快要没有食物。

相反在皇城只会看到天下太平，盛世宏昌的景象。

凌非蝶她们三人进入皇城后，甚至会以为进了法术构造出来的幻象，以为眼前是幻境。可事实是这里真实存在，西北干旱饥荒也同样真实存在。这是世界的两面，一处集了整个东元国最好的条件积累而成，一处则是当下最残酷的真相。

“难怪那些人不想变革，原来这里这么美好。”何媛媛透过车窗看向外面，也会惊叹于皇城的繁华热闹兴盛。她以前听过无数次，可惜一直没机会来。今天终于看到后才知，以往告诉她皇城有多繁华的那些人，实则还没说出皇城繁华的十之一二。那玉阳城与皇城相比，简直就是大富人家与草根的比较。

九衣侯曾在皇城住过数年光景，自然知道这里有多繁华。如今重回皇城，他的心态却早已有了莫大变化。他再也不会感叹皇城的繁华，而只会叹息人生来就有参差，有人生在皇城，有人生在山野。那些山野中人需要拼尽毕生，才可能在皇城立足。而生在皇城中的人，只需要生在皇城。

婼凝秋看向外面的热闹市井，甚至有种光怪陆离的错觉。似乎她们什么也不用做，这东元国其实好好的，可算繁华热闹不逊于以往。如果她们不是从乡野来，而是直接降临在皇城，可能根本体会不到东元国内在的衰败和腐朽。也因为见过最黑暗的一面，所以婼凝秋才会觉得错愕，会有种大梦一场后不知何处是梦，何处是真实。

“太可怕了！”婼凝秋叹息着说。

分明看着眼前让人开心欢乐的繁华街市，她却自语太可怕了。

“姐姐，为何这样说。”凌非蝶甚至忘了掩饰，直接出声询问。

“那些灾民与他们是一国的啊！可他们丝毫不知，还是……”婼凝秋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难道他们不该快乐吗？也不能因为西北灾情，就要让天下人都跟着一起悲苦吧！”凌非蝶不能理解姐姐的话，觉得她的想法有些过于苛刻。不能因为东家的苦，就不许西家笑，那样是没道理的。同样也不可能要求西家就要接济东家，那样才是好人，否则西家就是不好的。凌非蝶觉得，若真是这样想才真正可怕。

“也不是……”婼凝秋只觉得脑中念头纷杂，一时间也没能理清头绪。只觉得皇城这般热闹，可与她无关。她脑中还是只记得那些饿殍，那些只剩一口气的饥民。但在皇城，似乎从上到下的人都处在欢快中，似乎他们不用担心明天没吃的，不用考虑未来的生计。皇城的内外，就如仙界与人界的区别。但这里分明就是人间啊！

九衣侯听到马车夫竟管车厢里的人叫姐姐，只觉得有些惊诧，但还不等他说话，就看到前方传来喧哗声。接着路上的行人纷纷让开道，就看到有什么人正走过来。

皇城内的道路都修得极宽，马车在中间行走，并不会与行人有接触。即便是两辆马车交汇，也能很从容的通过。当然，寻常人的马车在皇城内是不得奔行，否则杖责是小，斩首也难说。

此时凌非蝶驾着马车在道路中间慢慢行走，就看到前方行人向两旁让开，接着看到三四名穿着花哨的男子在驱赶行人，而他们身后则是两名轿夫抬着简陋的竹椅，竹椅上坐着一名身穿大红衣服的女子。那名女子梳姑娘头，脸上蒙面纱。但一双妙目很是灵动，正向四下张望，不知要看什么。

“云芳楼的小娘子巡街，果是生得俊俏啊！”一名路人似是知道他们的来历，正向旁边同伴介绍。

“是云芳楼的花魁谢栀柔，想不到她已是巡街年纪。”又有路人认出此女的身份，这才明白是云芳楼为她即将要招募首位恩客造势。

在皇城中，花街柳巷自是避不开的风景。这百万人的居所，不可能只有衣食住行，也还是会涉及更多营生。

而在皇城，不仅有官方经营的春喜楼，也有民间经营的五大花楼。云芳楼就算其中比较有名的，仅是女子便达百人，还有二十多名龟奴打手。他们也算是为皇城的夜生活增添了不少佐料，更是为皇城百万民众提供了不少的谈资。

很多人兴许不曾入得其中，但也会说些相关趣闻，以此来彰显身份。以至其他州府的人，也多有知道些许皇城花楼趣闻逸事，知道哪里的姑娘最是俊俏，哪里的花销最是让人咋舌。

凌非蝶看了一眼竹椅上的女子，虽是蒙着面，但她也能看出真容。确实生得极秀丽，与民间女子有天壤区别。毕竟她们进入花楼开始，就会被老鸨们精心调理。无论是吃的用的都会有专门的安排，甚至还会有老师来教授琴棋书画，最重要还会教她们唱曲行令。总之只要是能让男子喜欢的内容，老鸨们都会挑选的女孩学会。学不会的，要么成了最没地位的使唤丫环，要么已经沉到护城河的淤泥里，或是埋到城外的野岗中。

“好一张精致的脸！”凌非蝶也叹息着。即便是在仙界，如此好看的脸蛋也属少见啊！

“不过是红颜薄命的种……”何媛媛想到自己的经历，也为这位女孩感到叹息。这些花魁大多寿命很短暂，最多也就二十年的光阴，有些甚至更短。即便生得再美又如何，不过是这徒有其表繁华下的陪葬品。

“可还有很多人为了这瞬间的光彩，甘愿投身进去，只想有天也能如此风光。”九衣侯是知道些内幕的人。他亲眼见过花魁的凋零，也受过花魁的青睐，更是知道花楼的残酷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