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借对刀杀错人（1 / 1）
文誉升等着老婆子走了后，偷偷的出了慧岸家的门往回走，心里在推测着事情的走向。老婆子肯定是去找人了，应该没胆子去县里告状，直接找几个捕快送点钱请过来出口气，最好的结果那就是去范府找人，那个范府才是狠角色，反正是慧岸是要倒霉了。明天身为秀才文老爷子应邀去县里听审，自己有空出来看热闹，就怕在慧岸和来人没打起来之前，两下对证说是今天被调戏岂不是就会怀疑到我身上，我还得暗里去观察，不行再给他来一个火上浇油，推波助澜。现在身上这仆人打扮要换回自己平时的。嫁祸于人的祸是嫁完了，这借刀杀人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效果，虽然不会要了慧岸的命，也够他受的了。第一次设计害人，不免有些漏洞，就怕事情败露会牵连自己。
单说这天老婆子正在服侍姑娘上楼去休息，因为昨天去了范府一夜未归，巳时将尽才派轿子送回来，有些困倦吃了中饭就打算到秀楼之上去休息。刚放下幔帐床脚有根木刺挂住线，把幔帐上刺绣的牡丹拉出长长的一条丝，缺了一角的牡丹如果不马上缝补好，会越拉越大，整个牡丹花就坏了。姑娘针织女红都在行，好久不做了正好闲来无事，就从梳妆台旁边取出花撑子，沾上水把坏的地方撑好，打开窗子把花撑子上多余的水往下甩了甩。就在这时文誉升假扮的慧岸开始打起了呼哨，闻声瞧去只见对面新搬来那个和尚拿着扇子瞧着这边还不时的挤眉弄眼，一生气把窗子关上，愤怒的把花撑子拍在梳妆台上，平时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姑娘，弄出这么大声音，老婆子一听到立刻跑上楼来。只见姑娘满脸通红，指着对面道“那个和尚太放肆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你看，你看呀！”姑娘气的直跺脚，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这时候文誉升的围棋子就打在窗户上了，啪嗒！啪嗒！一声两声！老婆子从窗缝往外看只见那个和尚边打呼哨边扔棋子。打开窗户骂了过去，文誉升还在挤眉弄眼。关了窗户后和姑娘计较怎么办，原来住着那个公子文质彬彬一点也不过分，被捕快抓到县衙去回来后就搬走了，紧跟着这个和尚就搬来了，今天没想到受这样的窝囊气。姑娘和老婆子交代道“这个和尚敢在大白天调戏我，而且衙门捕快把原来那个读书人带走了，这个和尚就搬过来了多半是有势力的，和县里那个大人有关系，又或者是用钱贿赂了谁，才这么有恃无恐，你现在就去找范公子和他说说”老婆子得了姑娘言语，立刻收拾好下楼往范府而来。穿街过巷来到范府门前，看着这样气派不敢上前敲门，只坐在上马石上往里张望，等人出来。门房里的帮闲正在屋里赌钱闹闹吵吵的，这是从里面出来一人，宽袍大袖脚着长靴头顶方巾，倒背着双手挺胸叠肚的在门外站定。里面吵嚷声音立时小了一半，正对着门口的几个人看见这人马上住嘴把桌子上的银子都收到袖子里，而背对着的大门的几人指着骰盅，叫喊着“大！大！大！开呀！快点，等什么呢？磨磨蹭蹭的，你这手里摸的是盅，不是大姑娘，你快点开！”手还放在骰盅的那个人感觉气氛不对，一转头看到这人赶紧收回了手向那人打招呼“大管家，您来啦！有事吗？”来人就是范府的大管家张旺！张旺嗯了一声，门房里本来一屋子的人，这时自觉闪出一条过道。张旺走到桌子前，左手开了骰盅“二三三，小，谁赢了？来收银子！”四周一片嘿嘿，嘻嘻的！没人过来动手收银子！张旺右手往桌子上一拍“老爷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这耍的吗，没事的看着点门外，有事的回一声，再这样下去，没必要白养你们这么多人，哪来的回哪去”门房里一个领头出来回话道“张总管这不是没什么事嘛，大家才坐一起玩了一会，您放心有事的话我们肯定尽心尽力，请老爷放心，不给您添麻烦，让您过些清闲的日子，就看我们以后表现”张旺呵呵一笑“老冯，你也是老人了，我还能有清闲的时候，不是不让玩，我们老爷的脾气你清楚，他不常在家不说老爷了，就是老夫人发现你们赌钱也不行啊，你还说没事，你见到外边那个老婆子了吗？她坐哪多久了。”说着就指着外边上马石上坐着的老婆子。这老冯刚说完就被打了脸，有些气不顺，出门就喊那个老婆子“那个婆子你过来，你找谁呀？”老婆子坐了这么久突然有人过来问，赶紧跑到近前“这位小哥，我是东门里苏巧儿家里的，姑娘在家里平白无故被人欺负了，所以就过来告诉一声，看看能不能给姑娘做主撑腰，也让我们过得安稳些个”老冯早就不耐烦了，没好气的说“你家姑娘被人调戏，被欺负了，去县里告状去。你看这是个大户人家，没见匾额上写着范府吗，这是布政使老爷的宅邸，不管你们老百姓的闲事，去去去！该到哪去就到哪去！”老婆子被抢白了一顿，叫起屈来天呀地呀的哭起来。老冯怕管家责怪自己办事不利，赶紧过去叫住，“哎呀，你小点声，你到底找谁，什么事？这是范府不是衙门，别在这胡闹”都说狗仗人势，官家的奴才都比百姓高一等，要是平时这老婆子一巴掌那是免不了了。今天管家在场不好发作，只是拧眉瞪眼恶狠狠的问。老婆子又说了一遍“姑娘昨天还在府上，中午刚送回去就挨欺负了，怎么就不管了呢”，管家张旺听了这句赶紧上前“那婆子，是不是找少爷呀！”婆子点头，老冯这么久没问出个所以然，这时赶紧接话道“这是南门正门，少爷在东厢房你得去东门找去，上那边有人给你通报，快去吧！”
老冯已经丢了面子，着急把婆子打发走，全没看管家张旺的脸色。婆子飞也似的往东门跑去，眨眼间就拐过街口不见了。张旺这边还抬着手想召唤老婆子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老冯一回头，张旺铁青着脸吓了他一跳。张旺道“老冯，老冯！你惹祸了。不行，我得通知老夫人，别出人命，要紧要紧啊！”老冯呆在原地，不知自己哪里惹祸了，少爷是住在东厢房没错啊！
那婆子到了东门首，见到几个小斯，其中有一个就是接苏巧儿的那个小斯。这婆子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这个小斯平时和范公子感情最好，苏巧儿就是他发现了，介绍给了范公子的。只听这小斯也是怒不可遏“有这事，你等着，我和公子说一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范公子心情正好上午把苏巧儿送回去，下午喝喝茶打打弹弓，这时正在调教八哥说话呢！小斯进来把婆子原话述说一遍。这范公子名叫范争魁，布政使范老爷年近六十，范争魁今年一十九岁，老来得子疼爱有加，想让他出人头地，将来做个读书人的魁首，起了这么个名字，街头巷尾上却有个诨号叫做“范不着”又叫“痴霸王”。“嘿嘿！最近手痒痒，看来还有皮痒痒的，正好用我的手揭揭你的皮，多带几个人，跟我走！”如狼似虎的痴霸王，带着四五个跟班的，拿着棍棒出门来。那婆子哪见过这架势，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里还喊到“公子慢些，有下情奉告慢些，等老身带路”小斯道“路走的熟了那用你这笨手慢脚的，躲一边去别伤到你”老婆子上前拉住小斯说“那个和尚本不在哪住，原来呀是一个读书人挺正经的，本本分分没话说，可是那个读书人被县里衙门叫去后就匆匆的搬走了，姑娘推测那个和尚应该是买通县官，要不就是有势力，才霸占了读书人的房子，就是为了，就是为了调戏姑娘，才搬过来的”痴霸王听到了这，停住脚步转头对跑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婆子说道“别说一个和尚，就算是那个县令本人，敢调戏巧儿我也敢打他个片瓦不留”路过范府正门，老冯他们看到公子带着人过来了，一窝蜂的都出门来了。范公子指着其中几个人让他们留着，其余都跟着他走。一行十一二个恶奴家丁，浩浩荡荡往苏巧儿住处而来。老婆子耽搁许久，此时已是酉时三刻，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过了酉时就是一更就要点火把了，就在这似明又暗的时候，慧岸做了一半晚课已经偷溜出来，往家走，长老知道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痴霸王一伙人和慧岸走了个对面，慧岸看到一群人过来没想是找自己的，往自己家门口这边一闪身让路，想让这群人先过去。没想到这群人闹闹嚷嚷的喊到“到了，到了，就这！”小斯看了眼闪在路旁的慧岸，问了一句“和尚你住这吗？”慧岸一惊心想，这么多人手拿棍棒铁尺什么都有，干嘛的呢，找人打架？问我住不住这，是不是要问路呀！结结巴巴的答道“对，对！我刚搬来，没住多长时间，要问路你找找别人吧，我还不熟悉这边”痴霸王分开人群，瞪圆了双眼，嘿嘿傻笑“不用问了，刚搬来不久那打就是你！小的们开打了！”不由分说，拳头脚尖雨点一般落下，慧岸虽说长得胖大，也禁不住这么些人一起动手，可以说毫无招架之力，就被打倒在地。老冯带的几个人刚刚被管家教训一顿，说他们没用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这帮子人心想，谁说我们没用，你看这回不就用上了嘛！慧岸抱着头缩成一个大肉球，身上的地方已经被拳脚占满了，只有屁股够大还能容下一只脚，老冯照着屁股这顿踢。痴霸王也是酒色之徒，体力不行打了一通，叫住手休息一会。出来打架居然还有专人带着一个小茶壶，范公子喝了两口茶，喘着粗气手指着后边的房子，吩咐老冯“看见这屋没，给我砸！别放火就行，出什么事我担着！”说完一脚踢在老冯屁股上“等什么呢，快去！”老冯答应一声“好嘞！您看着吧，这事我在行啊！”老冯领着人进屋先往墙上一顿乱打，发出乒乓乱响，看着屋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先各自私藏起来，锅碗之类摔的粉碎，桌子也掀翻了，椅子也打碎了，灶台也捣了，床铺栏杆全都打折扔到一边，整扇门都不是踹开的而是踹倒的，就连院子里的鱼池里面的鱼都捞出来摔死了！慧岸在地上不知道惹了谁了挨顿毒打，嘴角鼻孔全是血迹，眼眶也青了头上打裂了几个口子，鲜血还不停的留下来弄得满脸都是血道子，眼睛已经是睁不开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不敢动。有人搬来一把椅子，这是屋里唯一一个还能站住的家伙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范公子坐下吩咐把那个和尚给我架过来，过去两个精壮的家丁，想要把和尚抬过来，一上手发现抬不动！这和尚太胖了，二人想那就抓头发拽过来，着手出滑溜溜，才想到这是个和尚，一人揪住一只耳朵。慧岸疼的杀猪一样的叫，被带到范公子前边跪下。这痴霸王的痴劲上来了，先是一巴掌打在慧岸脸上，问他“和尚也好色是吧！”慧岸听到这句话，知道是偷看对面那个女子被发现了才惹得祸。啪！啪！又是两个耳光，打的慧岸双耳嗡嗡作响，心里寻思这天气也不热，知了怎么还叫上了。“你不是有钱吗？你不是有势吗？还敢霸占别人房子了是吧！”啪啪啪！又是左右开弓的三个耳刮子，慧岸这回没听见知了叫，因为痴霸王打累了手也痛了！慧岸又想难道是吴君闻那小子找的人。痴霸王又说道“不管你找了谁，还是给了多少贿赂，这房子物归原主你住不了了，就是县令亲自来了我一样打你，这房子我也一样的砸，我叫范争魁，记住了没？”看慧岸呆呆傻傻的不回话，一脚踹在脸上，慧岸往后就倒，从怀里掉出一包东西，打开来看却是半只烧鸡，众人哄堂大笑，家丁抓住他双手按回原位跪着。范公子又问了一句“记住没有？”。慧岸连忙点头口齿不清的说“记住了，记住了”一张嘴才发现有点漏风，门牙被打掉了两颗，现在也没处找去了，不知道是咽到肚子里了，还是被打飞出去了。痴霸王叫了声“走，回家！走了，走了”，带着一群人唱着小曲回家去了。慧岸这顿打着实不轻，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整理整理衣服，抖抖身上的泥土，全身无一处不痛，衣服没一处是好的。平时欺负人今天被人欺，一瘸一拐回到院内，坐在鱼塘边，水面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映照着天上月亮，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心里愤愤不平，真想到对面去杀了那个女子报仇，我就多看几眼不至于这样好打吧，虽然恶心已起，终究没有杀人的胆量。看着被砸的破烂的门窗，地上还在张口吐泡沫的红色鲤鱼，慧岸顺手捡起扔回鱼塘，出家之前可能是毫无佛心的他，也起了善念。相较于慧岸，貌似忠厚的管家张旺却有杀人的胆量。还没缓过神来的慧岸，发现门外有火光，有二人打着火把，后边黑压压一片不知多少人往这边过来。为头的一个宽袍大袖，脚着长靴，头顶方巾，双手放在背后挺胸叠肚，慧岸不认识，就是范府管家张旺。“到了到了就是这！”众人到了门口一起停住脚步。痴霸王带人来时候是闹闹嚷嚷，大吵大叫。而张旺带的这群人，除了火把哔哔啵啵，一点人声没有。左邻右舍，在慧岸被打时候就听见了没人敢出来。这会又来一群人，都想这和尚被打死自己也得贪官司，这可怎么办个个心焦，都不敢睡觉，只在窗口看着动静。张旺看着慧岸的院子，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叫了声“进去！”慧岸这时已经是全身的伤忽然感觉不疼了，相对受伤的疼痛还是逃命要紧，这些人来了感觉命快没了，连滚带爬的躲进了院子的几棵小松树后边，心里默默叨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过了一会，并没有人进院。慧岸好奇佛力这么强大吗，真的没看见我吗？从被推倒院墙的一角往外看去，张旺一行人却进了苏巧儿的院子，约摸有一刻钟时间，众人打着火把出来了，张旺问了句“怎么样？”黑影里有人答话“干净利索，一人一下”，张旺领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