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上的交际辞令 穆公咏小宛 重耳唱大海(1 / 2)
这是一场著名的国宴。流亡在外的晋国公子重耳来到了秦国,秦穆公设宴款待重耳。在宴会上,穆公和重耳赋诗言志,彼此吟诵《诗经》,展现了一系列完美的交际辞令。
晋国公子重耳为避内乱,在外流亡了十九年。这一年,他离开楚国来到了秦国。秦穆公有意帮助他回国即位,于是设宴款待他,并提出了与他联姻之事,将秦国的公主,也就是自己的女儿怀嬴嫁给他。重耳答应了这桩婚事。之后,秦穆公再次设宴招待重耳。
宴会当天,重耳原本要请舅舅一起赴宴,狐偃说:“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狐偃说他的文辞修养比不上赵衰,让重耳带赵衰去参加国宴。然而宴会上,秦穆公接连骂了五个“可耻”。
“秦伯享公子如享国君之礼,子余相如宾。卒事,秦伯谓其大夫曰:‘为礼而不终,耻也。中不胜貌,耻也。华而不实,耻也。不度而施,耻也。施而不济,耻也。耻门不闭,不可以封。非此,用师则无所矣。二三子敬乎!’”——《国语?晋语四》
据《周礼注疏》所言:“出接宾曰摈,入赞礼曰相。”摈相,亦作傧相。当宾客莅临宴会之时,作为东道主理应安排司仪出来迎接,是为“傧”;引导宾客进入宴会现场,还必须有司仪赞礼,是为“相”。
秦穆公对重耳以国君之礼相待,当重耳带着赵衰到来时,却发现没有傧相,那怎么入席呢?就在这时,善于文辞的赵衰急中生智,担任傧相。“子余相如宾”,子余即赵衰。东道主设宴礼仪不周,由宾客出面担任傧相。这件事让秦穆公感到颜面尽丧。于是他一连责骂了五个“耻”字。
秦穆公对他的大夫们说:“安排了筵席却没有安排傧相,为礼善始而不能善终,这是可耻的。表面上看似很客气,但内心的敬意没有表现出来,情貌相违表里不一,这是可耻的。筵席虽然华丽,却没有实在的东西,这是可耻的。不度自身的能力就施德于人,这是可耻的。想要施德却又没能兑现,这是可耻的。不关闭这道可耻之门,就不足以立国。否则对外出兵,就不会取得成功。你们要重视起来,谨慎对待这五耻之门啊。”
秦穆公的这番“五耻”之论,或许既是为了提醒自己,也是为了告诫他的臣子们,要认真对待礼仪,不可偏废。
由于东道主设宴失礼,第二天秦穆公又重摆国宴,招待重耳。
春秋时期,在正式的外交场合,贵族以赋诗交谈,显得格外庄重典雅。尽管并不是每一首《诗经》的诗文都讲到国事,但很多诗文被贵族作为雅言或交际辞令,拿到正式场合咏唱。赋诗言志,借助诗文婉转地表达心意,又显得文质彬彬,很有文辞修养。这个赋诗外交是春秋战国的一大亮点。
宴会上,秦穆公便赋了《采菽》中的几句诗文:
“君子来朝,何赐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小雅?采菽》
秦穆公吟诵《采菽》,表示愿意帮助重耳回国成为诸侯。从穆公引用的诗文看,很可能重耳来到秦国后,穆公也赠予了他车马。这和当年齐桓公和宋襄公以礼接待重耳一样,以丰厚的馈赠表示对他的尊重。只是秦穆公没有直说,而是借助《采菽》诗文说出了赠车之事。
《采菽》诗文讲述的核心故事是,尊贵的周天子赐予诸侯命服,也就是按照不同的爵位赏赐相应的礼服,在如此郑重的场合演奏咏唱的诗歌即是《采菽》。
赵衰听出了其中的弦音,立即让重耳下堂行礼拜谢。秦穆公也立即起身下堂回礼。赵衰说道:
“君以天子之命服命重耳,重耳敢有安志?敢不降拜?”——《国语?晋语四》
赵衰的思是,“您用周天子赐予诸侯命服的诗文来对重耳许诺,他哪里敢有苟安的想法,不努力去做呢?又怎敢不下堂拜谢呢?”拜谢之后回到堂上,赵衰让重耳吟诵了诗文《小雅?黍苗》: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小雅?黍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