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章(1 / 2)
这个时候,魏在先站在高高的蜀江大桥桥头,抽着烟,望着静静流淌的江水。
江面上,波光粼粼,几只水鸟相互追逐嬉戏。
他猛吸一口烟,在桥头来回走两步,停下来,再猛吸一口烟,来回走两步,停下来。他抬头望望天空,低头看看江流。一个念头从他内心深处蹦出来:从这里跳下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嘭”吧?能溅起水花,惊走那些怡然自得的飞鸟、游鱼吧?能在这绚烂的夕阳中,划出一道金光闪闪的弧线吧?这道弧线,会与晨曦中飞来石上那道漂亮的白色弧线重合吧?会是多年后,用生命完成的完美的括弧吧?
魏在先眼中已没有了飞来石。飞来石留存在他记忆深处,白色的衣裙与宋大爷嘴中蹦出的“嘭”,构建起了他心中亦真亦幻的场景。
飞来石是蜀龙镇一块鼎鼎有名的大石头。
在魏在先的记忆中,这块石头孤零零的矗立在蜀江岸边,像一个勇武伟岸的巨人。他曾是颗流星?从太空中飞来时尾巴上拖着长长的焰火?我从这桥头飞下,会不会也有明亮的焰尾?
与飞来石遥遥相对的是白虎山。蜀江在他们脚下缓缓的流淌着。伴着清风明月,哗哗的流水像没有休止符的催眠曲。
白虎山就是白虎山。在晨曦或夜色中,他有啸天虎一般的剪影。山是白沙质地,早些年山上的树木被砍伐光后,这座白虎山在正午的太阳下,通体呈现出一种晃眼的白来。真是一只白虎嘞!
白虎山的虎头向着天。传闻说,这虎头也是一块天上飞来的巨石。是一起飞来的,还是前脚跟着后脚?会有一声惊天动地的“嘭”吧?不然怎么能陷入山脊,不然山脊怎么像是猛地被劈开一般?
白虎山挺有虎气,但这个时候,在魏在先的眼中却没有一点威严。是呀,万事万物都经不起时光机的雕琢,何况这块来历不明的虎头石呢?它经年累月,被雷暴闪电霹着,被狂风骤雨洗刷着,被烈日烘烤着,被酷暑蒸煮着,被严寒封冻着,再顽劣的秉性,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哪还敢再嚣张?山如此,人也亦然哦!多少豪杰不在这历史的长河中泯灭!你,又算得上什么?
白虎山不再是白色的山了。现在,它穿上了件墨绿色的袍子。寄居在它身上的松树、柏树、棕榈树、苦楝树等叫得出名来和叫不出名来的杂树、杂草,在夕阳下,墨绿得更加深厚,像是国画家将未兑水的浓墨汁倒在赭石染色的宣纸上一般。
山腰有袅袅炊烟升起,像是少女身上白色的轻纱。
魏在先茫然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他身后是高速公路,这条高速公路一直连到深圳、上海、bj和nmg。路上,过往的大小车辆很多,像一群群脱缰的野马,由着性子的跑,马达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呼啸而过。
夕阳渐渐西沉,贴近山头云层反射出的一道道金光,像一只只金箭,向悬浮在上边的云彩直冲而去。这些云彩燃烧着,融化着,白里透着红,红里镶着黑。
江里映着天上的壮锦。这就是平行的两个世界吧,谁是真的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谁知道呢?
打鱼的艄公嘴里衔着水烟管,手提渔网,站在船头。他身子微弓,爽利的将网“噗”的撒进水里,像是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上旋转自己的裙摆。渔网入水,扰起粼粼波光。
三五只水鸟嬉戏着,贴着河面疾飞着,追逐着。
一只呆头呆脑的野鸭子,伸长脖子,看着同伴露出水面的灰色尖尾和白色的屁眼儿。为了生活,你也有显屁儿白的时候,呆子,看什么呢?
蜀江大桥的左岸是蜀龙镇。
蜀龙镇早些年是蜀江上著名的水码头,过往船夫走卒商贩让这个农耕时代的水码头热闹非凡。这些年,工业化、城市化的不断推进,蜀龙镇比起旧时热闹的水码头更加热闹。
蜀龙镇已打扮出城市的模样。高楼林立,工厂众多,商贸活跃。随着夜色的降临,街道、楼栋中的灯光渐次亮起。门店上的霓虹灯闪烁着,宛如妖艳的少妇袒胸露背,在暧昧的夜色中搔头弄姿,向路人抛着媚眼。这是蜀龙镇的新景象。
蜀龙镇的老街残留的不到三分之一。这些残留的老街像个衣衫褴褛的老妪,张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然后,低下头,陷入深深的黑暗和静默,独自回想着昔日的灯红酒绿。
老街真是老了呀,荒废了呀。一阵风吹过,你能看到的是散落的废纸、丢弃的白色塑料袋以及来往行人车辆留下的尘埃,随风起舞。
“这个鬼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