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死那个大天才（二）（1 / 2）
“他在搞什么？他在搞什么？”
大背头老者收回前倾的身子，怒拍椅手：“他竟是连入门试都看不上了吗？他是要各个老家伙跪到，跪到他家门口，求他做徒弟了吗？”
这是范离自半空摔下、整个听灵殿静默半晌之后发出的第一个声音。黑袍年轻人终于皱了眉，木屐文士轻摇单脚笑道：“有点意思啊。”
场内的黑袍壮汉却觉得不怎么有意思了，那个范离还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右手捂着左腕，像是骨折了，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不愧是天才，能把身体控制到这种程度。但大哥你不要为难我啊，我只是个小小执事啊大哥！
黑袍壮汉转头看刘均，这小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好歹站着，再转头看那三位，虽然表情各有千秋，却没人给句话，他咬咬牙，把范离轻轻扶起，卑微着垂眼站立。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大概是半辈子那么久，黑袍壮汉终于瞥见上方有只手摆了摆，赶紧挺直身体朗声道：
“第八场比试，刘均，胜！”
整个听灵殿又陷入了沉默，黑袍壮汉见依然无人作声，把牙齿又咬碎一遍，向上方微微躬身，扶着范离向外离去，才走进门洞，便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那幸运的家伙终于倒下了。
……
很疼。
前世的他有次送外卖，雨天赶单子也摔骨裂过，甚至连伤处的位置都差不多，当时疼得在路边吐了。
没想到啊，穿越之后的人生还是一样的，我果然不是主角的料。
光是走着，范离已很是辛苦，还好黑袍壮汉真的很壮。
还是穿过那一众目光。
“刘均已经死了吧。”
“那是一定的。”
“能把这家伙逼到这份上，刘均拥有光荣的一生。”
“不对，这家伙不至于，一定是装的，他怎么可能受伤呢，太装了。”
“假装势均力敌，不小心打死人呗，太装了。”
……
不想解释的人就活该被冤枉吗？
解释有用吗？
真相不重要，反正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乐于相信的。
如此一想，范离忽然觉得更融入了这具身体，整个人为之轻快许多，体验到充耳不闻、目中无人有多爽。
“那个刘均，死了吗？”他压低声音。
黑袍壮汉微微一怔：“没，他不自量力，过度使用神气，重伤是免不了的，躺三两个月就好。”
“那就好…呃…我被揍得脑子有点迷糊了啊，这位大哥，我今天参加的是什么面试啊？”
“面试？小范先生，今天我可是当你寻我乐子了。咱们今天这可是一年一次的修行入门大会，通过县试的人，才能够成为修行者，才有资格进入三年一次的府试。”
“什么是修行者？”
“……”
“哎呀，脑子有点发烧了好像。”
“修行者，世间被神赐福的极少数人，借神之气，修念，修元，修灵，可行走时空，可操控万物，可驾驭魂灵，可有幸与神，赐万世太平。”
还来不及感受庄严，范离只觉被挺直了身子的黑袍壮汉带得双脚离地，幸而很快被放下，冷汗自嘲道：“我今天这样子，怕是完全没有资格修行了吧。”
黑袍壮汉转过头来，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一样：“如果你没有，全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有。”
手腕好像没那么疼了。
……
被送出大教堂拱门外，问了名字后便与黑袍壮汉道别，范离行得几步又回头，他突然想看看这教堂哪里可以贴春联。
过来之时迷迷糊糊，此刻细细端详才发现，这座教堂冲眼一看确实极像前世所知，但很多细节却大有不同，例如迎面一排立柱，石质与木质参差排列，五个拱门的门板漆成朱红、镶嵌铜钉，更像是宫廷大门，数个尖顶冲天而立，雕刻极尽繁复，却是奇花异草、祥鸟瑞兽这样的中式纹样。
石阶之下整齐摆有几个大香炉，打扮贵贱各异的信徒们虔诚烧香祷告，几个黑袍黑帽的修士散落各处，温柔聆听人们的话语，伸手在他们肩上赐福。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出神片刻，天空忽然聚起一团乌云，像是暴雨将至，这才赶紧走下石阶，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呃，家在哪里？
……
就在范离于教堂外观光时，听灵殿内只剩下那三位。比试暂停。
谢先生斜靠在石阶上，拎着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酒壶，自顾自又抿了一口，闻人大主教用一块绸布擦拭木杖，大背头老者在场内背手踱步，似在思索什么，过得片刻方才开口：“老头子要走了，两位如何打算？”
“林主簿何必，那么急，且多留几日，让我稍尽，地主之谊。”闻人大主教柔声道。
“急？呵呵，老头子年轻时比谢先生还有雅兴，但老头子老了，没几天了，不得不急。”
“嗝，你们聊，不用带上我啊，你们聊。”谢先生喝了口大的。
林主簿没理他，眯眼看闻人大主教：“而且方才你说，地主之谊？”
“嗯？林主簿是有，疑义？”
林主簿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他十八岁位列殿试三甲，虽然从不是最顶尖的那拨人，但四十年来还算兢兢业业，从一个地方县丞，爬到钦天监主簿，也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袍人，如何得寸进尺，倒显得这四十年来他的攀爬，像是原地匍匐一般。
此时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怕他手握权杖，复姓闻人，也压得过王法不成？
林主簿收臂叹气：
“是你们急了。”
说话间，方才的万里晴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了大片乌云，在听灵殿上方聚拢，由稀薄变得浓稠，隐有风雷，似巨兽低吼。
闻人大主教饶有兴致地抬头欣赏，食指轻巧木杖，赞赏道：“真不错，灵兽，三品。”而后将目光落向林主簿：
“这样的，你们有几只？”
未等对方回答，他伸出两根手指，微笑道：“二十二只，上个月又少了一只，我，杀的。”
林主簿一怔，随即眼中绿芒大盛，这小子有能力杀死灵兽不让他诧异，让他诧异的是，大章朝廷拥有灵兽的数量，对方似乎了如指掌。
这是绝密。
而且，身后那滴水珠，让他更加愤怒。
于是，他想杀人，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已经老了，那两人应该也不知道，他来此之前已经辞官，所以他很想试试，试试一个老人，能不能杀死那个年轻的天才。
乌云愈加浓稠，似要滴出墨来，一对巨大的绿色竖瞳，从浓黑深处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