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一百个老废物（1 / 2）
冯远辰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打开课本和课件。
这时岑小苒已经不再注视他了，她正将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对着教室天花板的灯光晃来晃去。水晶发出粉色和紫色的光晕，十分美丽。
冯远辰皱了皱眉头，冷不丁一阵风似地走过去，走到她的课桌旁边，问：“你在干什么呢？”
岑小苒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粉色的嘴唇微嘟着，瓷娃娃般精致美丽的面容，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
周家俊和李沐阳见冯远辰生气了，都吓得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冯远辰说：“为什么要在老师上课的时候玩首饰？学校已经三申五令，不允许染奇形怪状的头发，不允许穿奇装异服，不可以化浓妆和戴夸张的首饰，你们不记得了吗？”
岑小苒再次嘟了嘟嘴，小声说：“可我没戴夸张的首饰，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水晶手链。是林沐阳刚刚送给我的，学校没说不准戴这种首饰。’”
“你。”冯远辰用手指敲了敲李沐阳的肩膀，“下课后写一封检讨信交给我。学校不是社会，你们是学生，不是社会青年。不允许在班里赠送成人物品，只允许赠送和学习相关的物品，以前老师没讲过吗？”
李沐阳低着头小声说：“知道了，老师。”
“还有你。”冯远辰重新将矛头指向岑小苒，“不尊重老师，在课堂上随便接受其他人赠送的贵重物品。我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作为一名学生，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岑小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她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们是来学校学习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还有两年多就高考了，要好好珍惜这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至于有些同学，如果你觉得你这辈子跟大学无缘，不想抓紧时间学习，你可以坐到后面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我告诉过你们，每年从我手上毕业的学生，最差也上了二本，没有一个没考上大学。如果你连大学都考不上，就不要再说你是我的学生。”
这番话似乎是专门针对岑小苒的，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地往下掉，把课桌和胸前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教室里的氛围变得非常紧张和凝重，所有人都不敢吭气了。
这时林允智突然站起来举了举手，想为岑小苒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又坐了回去。
冯远辰瞟了他一眼，说：“我告诉你们很多次，我尊重所有的学生，不会针对某个人。但是有个别及少数的学生，总是试图扰乱课堂秩序。如果你们不配合课堂秩序，我和其他老师就会放弃你们，不再帮助你们，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表现优秀的同学身上。”
林允智见他这样说，把头垂了下去。
岑小苒渐渐平静下来了，她一边抽噎着，一边绝望地看着冯远辰，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火花，瞬间又熄灭了。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和一口千年古井般的黑暗、冰冷、幽深。
冯远辰说完，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板着脸回到讲台上。
他将课件重新打开，今天主要讲微积分，被优化的课件架构比之前更加直观，也更便于学生理解和吸收，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讲了半个多钟头，他开始在白板上抄练习题。这时白莉走进来，把厚厚一沓子刚刚修改完毕的假期数学作业摆放在桌面上。
冯远辰抄完练习题，坐下来将所有人的功课翻了一遍，发现岑小苒这次几乎全都做对了。
他又看了看林允智的功课，发现林允智的解题模式和岑小苒的解题模式不一样，两个人不存在抄的痕迹。
他又看了岑小苒一眼，发现她已经不哭了，正趴在课桌上，认真地抄他写在白板上的练习题。而那条漂亮的水晶手链，已经被她取下来了，摆放在李沐阳的课桌上。
下课了，冯远辰走出教室。他本来想课后询问罗菁菁头上受伤的事，但因为发了一顿火，就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傍晚时分的太阳非常刺眼，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脱掉近视眼镜，换上一副太阳眼镜，在人群中默默地走着。
“老师！”周家俊追了上来，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老师，您今天好像把很多课题的解题方式都改了，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的。”冯远辰回过头看着他，“你们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更加直观和便于理解？”
“是的，我感觉一下子能记住很多东西。您为我们学习花了不少心血，真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这是身为老师应该做的。”冯远辰说。
“老师……”周家俊朝四周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冯远辰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周家俊说：“老师，我觉得您今天下午的话说得有点重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岑小苒的学习成绩很差，她自己也跟我们说了，如果考不上大学，将来就去做和她妈妈一样的工作。您知道她妈妈是做什么的吗？”
冯远辰一听，头“嗡”地一下变大了。林允智的母亲王明丽告诉他，岑小苒的母亲是妓女，难道岑小苒准备去当一名妓女吗？
天啦！
周家俊再次神秘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小声说：“您肯定不知道吧，让我来告诉您，她妈妈是扫厕所的清洁工。”
“哦！”冯远辰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只要是靠双手挣钱，都应该受到尊重。”
“您知道我打算做什么吗？”周家俊问。
“说说你的理想吧！”冯远辰说。
“我想当一名机械师，这是我从小就喜欢的工作。因为我喜欢机械，喜欢操作机器。可我爸爸妈妈不这样想，他们希望我进银行工作，路都给我铺好了。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冯远辰说：“我觉得坚持理想很重要，但也要兼顾现实。你可以去实地考察一下，是去做机械师好，还是在银行工作好。”
“好的，谢谢您的建议。”周家俊说。
“你和李沐阳好像都跟岑小苒关系不错。”冯远辰说。
“嘿嘿！”周家俊皮笑肉不笑地嘿了两声，神秘兮兮地说，“我跟李沐阳开学第一天就打了一个赌，看谁先把冷美人追到手。”
“冷美人？谁是冷美人？”
“岑小苒啊，您知道我们班多少男生喜欢她吗？您今天把李沐阳骂了一顿，他以后估计再也不敢跟我竞争了。岑小苒以后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老师，再见！”周家俊边说边快速地朝学校大门口跑去。
冯远辰继续朝前面走着，这时那个叫周雨嫣的女生又走了过来。她坐在岑小苒的侧后面，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想必一目了然，估计也有点被吓住了。
“老师！”和上次一样，她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朝冯远辰靠近。
冯远辰停下来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老师！”周雨嫣再次朝四周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书包，掏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出来，“这是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岑小苒她今天下午写纸条骂您。”
“哦，她骂我什么呢？”冯远辰把头凑过去看了看，纸条上写满了“老废物”三个字，应该写了一百个左右，是岑小苒的字迹。旁边还画了一副他的肖像，神似一名叫三岛由纪夫的日本作家。照片是黑白色，面前摆着贡品，两边各烧着三柱香，表示他已经死了。
冯远辰苦笑了一下，生平第一次被骂成老废物，令他心里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岑小苒知道他不举？她跟踪他和白莉，发现他的秘密了？
“她还经常骂其他老师，说他们都是老废物和老不死的。您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不是什么好人。”周雨嫣再次像上次一样告诫他，说完后快速地走掉了。
冯远辰静默了几秒钟，细细地品了品周雨嫣的话。看来岑小苒并不知道他性事不举的秘密，她只是喜欢骂人，老废物和老不死的应该是她在按摩院那种地方学到的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