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太渊君临4(1 / 2)
仰月楼——
齐正天在最顶层的雅间内喝完最后一口酒。他瞧着这壶“醉人问月”,不禁心生自嘲。恍惚之间,他见一女子身着素色白裙,雪色裙摆之上赫然出现一株梅花。他微微一笑,饮酒的动作并未停歇。
“这个月,你是第九个,第九个主动献身的女子,也是第九个前来刺杀的刺客。”
洛云笛笑道,“看来,让阁主等候多时了。”
齐正天微微一笑,将一盏“醉人问月”送到她嘴边。
“怎么,不敢喝,怕有毒?”
洛云笛毫不迟疑,一饮而尽。
齐正天抬眼,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
“如此干脆接过本阁主酒的人,你是第一个,感觉如何?”
洛云笛根本不会喝酒,更遑论赏酒。她只觉得这酒与普通精酿并无多少区别。她依稀记得昨夜雅阁之中,那大胆后生讲的故事,醉人问月,原是一场情爱,歌颂的却是李炀和辛无月的相识。
她啧啧嘴,撇嘴道,“不好!”
“不好!”齐正天难得畅意一笑,“多少年了,本阁主第一次听人说他不好!”
洛云笛之所以说不好,是因为如果“醉人问月”说得是李炀和辛无月的情爱,便不会被齐正天所珍藏,若能被齐正天视为珍宝,便必然和辛无月有关。
她故作高深,感叹良久,“醉人问月,众人皆赞叹此酒美妙,可有几人真的懂其中真正的深意?”
齐正天猝然而立,随后缓缓坐下,表情微微严肃起来。
“那你说,其中有何深意?”
洛云笛已经明显感到身边的杀气,可她灿然笑道,“既然是深意,便是无法言说,不如阁主听小女抚琴一曲,深意,便在此曲之中。”
琴音淡淡,如愿如诉。
齐正天微微出神,思绪缓缓而来,道,“如果不论其他,或许,我们还能为知己一场。你可愿意听一听这醉人问月的故事?”
未等洛云笛回答,他提起酒杯,喃喃自语,“我出身卑微,自幼生在君临学宫,却只能当作干活的杂役。那天我被学宫弟子责罚,双手被打的皮开肉绽,我胸中苦闷呐,便跑去石桥上偷偷流泪。
君临山依山而建,隐藏于两座山崖之间。
一座青铜石桥,连接了两座山崖。
夜色清朗,古老的青铜石桥两侧是蔓延的千年藤曼,形成了石桥天然的栏杆。每隔十步,藤曼虬结成鼎,滴入鲛人的眼泪,散发出淡淡火光,宛如深夜里盛开的一株幽兰。
而崖底是无尽的漆黑,似有巨轮缓缓滚动之声。
忽有余音袅袅回荡崖中。
多美的景色。
我正微微出神,竟然撞上了一个身影。
她回眸一笑,肤白如玉,眉如青山,只是素雅白衣上却赫然出现两个红色的血印。
她是辛月——阁主的女儿,辛月郡主。
我非常惶恐地跪下,冲撞了郡主,少不了又是一顿苦打。
辛月驻足,月下她轻轻拾起他的手心,道道血痕令少女蹙眉。
“吓到郡主了,正天该死。”我说。
“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样子?”她道。
“正天弄脏了郡主的衣服。”我说。
“弄脏衣服?”她看了看雪白色的衣衫上赫然出现的两个血色印记,灿然笑道,“你看它像不像月梅?”
那时候我微微一愣,便觉得那月梅是世界上最美的花。
辛月郡主取下腰间飘带,用它轻轻包住他血痕累累的手指。而后她对我说,“不许哭,人生而不凡,爹爹说要有梅花般的傲骨,有梅花般的高洁。”
我被彻底震撼了,那时她在石桥之上迎风而立,雪白色的裙衫上,那染红的血渍,犹如一株月梅盛开雪中,迎寒而立,凌霜绽放。”
不觉中他已出神,端了酒杯,身子前倾,心神随琴音荡漾,曲入情处,一滴清泪落于杯中。
洛云笛心头一震,原来,醉人问月是这个意思。
一曲终了,洛云笛抬头,见那人已心神不宁,正是出手的好时机。她袖中藏剑,一步一步走向齐正天。
那人闭着双眼,却勾出笑意,似乎对她说话,又似乎喃喃自语。“醉人问月,醉人者,非酒,非月,而是那夜的一株梅花。所问者,非为天上之月,而是为她名中有一个“月”字啊!什么梦遇仙子,月下求仙?不过是世人自作多情罢了!”
洛云笛听闻此言,手中匕首又隐了回去,“既然如此,阁主当年,为何要将心爱之人亲自送入虎口?难道,你对此就问心无愧吗?”
“问心无愧?”齐正天笑道,“姑娘尚还年轻,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事,可以问心无愧呢?”
洛云笛微微一怔,她是仙子,并非世人,她不懂,却也心中惆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比如,尽管她杀死了妖王,却永远无法对惨死的族人说一声“问心无愧”。
“若当初我知道她入宫,会是怎样的待遇,本阁主就算死,也不会走出那一步。”
“可她不原谅你,她要杀了你。”
洛云笛出手,迅速而不留余地,匕首寒光一凛,便是一片血红扎入齐正天的胸口。
齐正天并未躲闪。
洛云笛不解,手臂倾斜,匕首刺入胸膛,齐正天血流不止,却并未当堂毙命。
“你想死?”
“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过三日了。”
“为何?”
“因为真正的齐正天,早就死了。”
洛云笛驻足,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辛无月自始至终对他们如何卷入美人鉴之事绝口不提,难道此事还有隐情?
“姑娘,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等俗世之人,穷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幻境。”
“难道,美人鉴的事情,你也知道。”洛云笛惊诧,她一直以为人们是无法感知到自己身处幻境的。
“是的,我知道,我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你们试炼提供幻境罢了,只是我还知道当年李炀身死,齐正天代掌朝政,都是假的,这一切,不过是美人鉴所幻化出的幻境罢了。”
“李炀?死了?”洛云笛不解其意。
他露出苦笑,“她以为,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直都知道——看来她只讲了一半的故事,你若愿意,可以再入幻境。”
这一次如幻境,洛云笛的感官更加清晰。
她还是辛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