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章 南下(1 / 2)
南直隶,淮安府,运河之上,一艘官船正在一路南下,前后都簇拥着开道的船只,官船上悬挂着官衔牌:东阁大学士、南京兵部尚书、左都御史、钦命督师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处军务事兼管市舶司张。这是奉诏南下的张居正的官船。
官船上,张居正一身常服,长苒飘逸,坐在上首,下面是许国、申时行、王锡爵等人,陆绎身穿飞鱼,坐在下首。张居正喝了口茶,说道:马上就到淮安府了,漕督朱衡应该会在淮安接待,对于南直隶诸官,各位有什么知道的?
申时行说道:具下官所知,现任定国公、南京守备徐鹏举号称草包国公,当年南京振武营兵变,吓得徐鹏举躲在府内不敢出来,被将士们耻笑。张居正一笑,国朝勋贵,大多如此,并不稀奇。张居正问道:临淮侯、操江提督李庭竹如何?王锡爵说道:听说临淮侯为官尚算清正,不似其他勋贵粗鲁。
张居正说道:南京各家勋贵,承平已久,又不在京师,不知国法,肆意妄为,与地方豪强相勾结,为非作歹之事恐怕不少。元驭(王锡爵字你生在太仓,当年太祖、成祖修造战船之所就在附近,可有所听闻?王锡爵苦笑道:阁老明鉴,南京龙江船厂,现在已经日渐衰败,多打造一些漕船而已。
张居正感叹道:当年郑和所乘之宝船,看来本阁老是无缘得见了。现今官造船只,多在哪里造?申时行说道:国朝造船大抵在南京龙江船厂、苏北的清江船厂、山东的清河船厂、福建的台南船厂,现今可用的,也都是这些船厂,不过国朝水师不振,这些船厂恐怕早就破败了。
张居正的官船停靠在淮安码头,工部尚书,总督漕运朱衡在码头上迎接,张居正走下船,朱衡赶紧迎接上来说道:下官朱衡,见过张阁老。张居正把朱衡扶起来说道:大司空何必多礼,本官是大司空科场后辈,今日就不叙这些虚礼了。说罢与朱衡把臂走进淮安城。
朱衡早就在城内设下酒宴,请张居正赴宴,来到酒楼,张居正向朱衡介绍许国、申时行、王锡爵和陆绎等人,朱衡也向张居正介绍了漕运总督衙署的大小官吏和淮安知府,朱衡说道:阁老见谅,临淮侯,漕运总兵、操江提督李庭竹在南京恭候阁老大驾,未能迎接,尚祈见谅!
张居正一笑说道:李侯爷公务繁忙,本官不会计较,大司空可否为本官介绍下南直隶官场。朱衡一笑,说道:阁老说笑了,申学士、王学士都是吴江才子,累世簪缨,本地官场,阁老何必问我,他们二位不是更清楚。
张居正说道:汝默(申时行字、元驭毕竟初涉官场,哪有部堂大人宦海浮沉,火眼金睛看的真切。朱衡笑道:阁老说笑了,不过下官在南直隶久矣,其中官场习气,也略知一二。张居正说道:部堂大人还请明言。
朱衡说道:本地官场,松散懈怠,已经习以为常,遇事推诿,糊弄上官都是常事。但是阁老要是以为,这是官员懈怠,就大错特错了。张居正问道:那是何人从中作梗?朱衡说道:当然是这些衙门小吏啊。朱衡说完开始对付盘中的狮子头。
张居正冷哼一声,说道:此辈奸猾小吏,操弄权柄,玩弄上官,合该处斩,若是被本官拿住,必取其项上人头!朱衡正在吃饭,被张居正吓了一跳,险些噎着,赶紧说道:叔大万万不可。朱衡喝了点酒,缓了口气说道:虽然这些衙门小吏,不过是些微末小人,叔大打杀了,平日里倒也无妨,可在此地,万万不可。
张居正这才把酒放下,问道:愿闻其详。朱衡捻须说道:江南之地,文章繁盛,遍地世家,可是这南直隶乡试,何其难考啊!说罢看了眼王锡爵、申时行,继续说道:不信叔大可以问问二位学士,这南直隶乡试,比之会试何如?要不然也不会有金举人,银进士的说法了。
王锡爵、申时行想起了自己的科举生涯,心有戚戚说道:南都乡试,可谓国朝最难矣!多少词章才子,皓首穷经,落得个名落孙山,会试比之,倒是简单多了。张居正说道:部堂请直言吧!
朱衡说道:叔大你神童才子,自然不知这科举艰辛,南直隶乡试,每科最多取三百人,可这南直隶,每年的读书人,又何止三千三万呢?这么多的人,既然无法科举上进,总要生活吧。张居正点点头,朱衡接着说道:这江南之地,最重宗族,同气连枝,互相帮衬都是常事。这些落第秀才,甚至是童生,科举不利往往到衙署做书办小吏,有才学者就是到各地官员幕中做幕宾,叔大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