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章 死战（1 / 1）

京师，暖阁里，朱载坖最近心里实在没底，每日都召见杨博询问前线战事。杨博拿着塘报汇报着：据蓟镇总兵李世忠塘报，黄台吉引兵与其在喜峰口对峙，意在牵制李世忠部，此外，原喜峰口分守参将时陈战殁，陈其学、李世忠为其请谥。朱载坖说道：既然是战死沙场，礼部要厚加礼遇，不能寒功臣之心。朱载坖这时候问道：本兵，今日只有你我君臣，可否明言，到底胜算几何？杨博说道：陛下，以庙算论，我已胜之，沙场争锋，战阵之事，当委之战将，陛下既命马芳出战，马芳必能战而胜之，暂且宽怀，臣看两三日内就有消息。

这是一个司礼监文书房的小太监来了，拿着一份文书说道：陛下，杨尚书，这是兵部送来的马芳的奏疏，请杨尚书转呈陛下。杨博看了一眼后赶紧将奏疏交给朱载坖说道：陛下，马芳已经出关迎敌了！朱载坖将奏疏取过展开来读到。

臣左都督、援剿总兵马芳谨奏：伏念臣以一介逃奴，先帝授以兵符，分守要地，如山之恩，百死莫报。又蒙陛下信重，托以旌节，专制阃外，数镇精锐，京师禁兵，陛下厚望，臣岂不知！臣与俺达，争锋数十载矣。以臣愚钝，胜绩寥寥，致夷焰炽张，边警不息。臣罪莫大也，先帝、陛下怜臣愚忠，不以加罪，心内愧恨，岂能言表。幸赖本兵谋划，督臣支应，俺达已入彀中矣！君之爪牙，吾辈武臣也，沙场效命，敢有辞焉！臣今督诸镇精骑，出塞击贼，伏祈我太祖成祖皇帝庇佑，得斩俺达之首，献于阶前，如其不成，不用斧锧，臣甘死阵中，以全臣节，以报君恩。唯愿陛下，追太祖之雄威，建成祖之功业，臣等或为爪牙，或为鹰犬，有与荣焉！鄙陋之语，有污圣听，臣唯陛下命！

朱载坖看完后，眼睛一酸，问道：算时间恐怕马芳已经与俺达交战了吧？杨博说道：将不用命，士何效死，马芳抱必死之志，此战大有可为，所谓死中求活也！朱载坖点头说道：愿马芳一战功成！

隆庆元年正月十四日，石塘岭，蓟镇参将董一元站在箭楼上，看着俺达的军阵，虽然只有简陋的器械，但是他不认为蒙古人就这么好对付，这二三十年来，就凭借着这些攻城长梯、盾车，除了明军坚固设防的大同、宣府这样的重镇，其他的关隘，多次被俺达破口。董一元站在关城上喊道：兄弟们，杨本兵、李总戎早就料定俺达必来寇边，故而派本将带兵来援。宣府镇马总戎也带宣大精骑来援，兄弟们只要坚守一日即可。董一元的亲兵们在士卒中散布俺达行踪早就被明军料定的消息，明军士气大振。

俺达到没有这么多前戏，所有的蒙古人都是一脸的狂热，想着南下后能够抢掠财物、奴隶，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俺达只说了一句，打破石塘岭，我带你们到南蛮子的京城玩玩。所有蒙古人呼吸都粗重了。

一小半蒙古人下马，推着他们用勒勒车改装的简陋盾车，还有的扛着攻城长梯，有的拿着锄头等工具，快速的向石塘岭接近。董一元这会也穿上甲胄，上城指挥。董一元大喊道：进五十步射箭，进三十步放铳。一窝蜂、白虎齐奔进二十步放。先立盾！城上防箭的盾牌和防箭毡都被立起来并且浇了水。各种城防器械都被搬上城头，明军紧张的注视着蒙古人。

望楼上的士卒盯着蒙古人，正在测量蒙古人的距离，3步、2步、1步、7步、5步，董一元挥下令旗，双方的弓箭几乎是同时发射，双方的箭雨都像乌云一样降下，明军的军官大喊道：避箭！明军赶紧躲到立盾后，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箭镞钉到立盾的声音不绝于耳，间或响起一声惨叫，中箭的明军被袍泽拖进立盾中。

亲兵向董一元抱怨道：他娘的蒙古人的箭用不完了吗？董一元笑道，人家五万人，就是只用一半人，也是两万五千人，压得咱们抬不起头是正常的。亲兵问道：那咱们就看着他们接近？董一元笑道：要不然你这会出去推滚木还是砸雷石？亲兵讪笑的摇摇头。

蒙古人的箭雨终于结束了，蒙古人几乎已经来到石塘岭城下，董一元一声令下，高亢的金鼓声响起，明军从立盾上出来，箭矢，铅子齐下，弓弦裂帛般的响声和沉闷的火铳声混在一起。一窝蜂的引线嗤嗤的燃烧着，一团白雾腾起，箭矢齐射，明军炮兵将烧红的铁钩狠狠的插进火门，巨大的声音掩盖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弹丸在人群里射入又弹起，不少蒙古人手断臂残，倒在雪地上。

来到城下的蒙古人将自己的长梯搭到边墙上，另外一些人在盾车的掩护下用锄头疯狂的挖掘边墙。更多的人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蚁附攻城，利用绳索甚至是直接攀爬，想要登城。董一元吼道：灰瓶！还有滚木。不少明军士卒将灰瓶、滚木还有砖雷扔下城去。不少蒙古人被砸中，灰瓶腾起的石灰粉末也让不少蒙古人哀嚎起来。

俺达面无表情的说道：让汗帐勇士帮前面的一把。俺达的亲卫头子点点头，一千余骑的蒙古人向石塘岭而去。他们身背的骑弓比一般的弓长的多，而去手臂粗壮，都是膂力惊人之辈。他们在马上从容不迫的取出弓箭，仔细的瞄准，半天才射一次，不过和之前疾风暴雨般的箭雨不同。他们的箭，阴损狠毒，势大力沉，而且都是草原难得的铁箭镞，他们的精度极好，很少落空，城头上的明军顿时响起哀嚎一片。董一元看得双目血红，吼道：让兄弟们避箭，是俺达的汗帐勇士。

在军官们的组织下，明军士卒开始躲避蒙古人的箭矢。董一元看着这些挥动锄头挖城墙的蒙古人，董一元狠狠心下令道：亲兵带刀牌，用猛火油和震天雷把蒙古人的盾车和那帮土行孙给本将炸了。这些明军的精锐带着盾牌，提着猛火油罐和震天雷，来到城头上，他们娴熟配合，同伴用盾牌互相保护然后将猛火油罐和震天雷扔到城下。震天雷的响声响起，猛火油的火焰蹿起，灼灼的火舌舔舐着蒙古人皮肉，阵阵嚎叫和皮肉变熟的味道传来，令城上的明军作呕。

趁着明军士卒躲避汗帐勇士的箭矢的时机，蒙古人利用绳索长梯甚至是攀爬而上。大量的蒙古人已经接近城头，董一元猛地站起，说道：接战！明军士卒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在城头列队。俺达看着这些蒙古人，笑道：勇士们还是得力，这会就快登城了。旁边的台吉们恭维道：都是大汗指挥的好，长生天的保佑。

董一元拿着雁翎刀在城头，说道：今日我董一元绝不抛弃诸位，与石塘岭共存亡！说罢带着自己剩下的亲卫，砍断蒙古人的绳索，在各自千百户的指挥下，明军的刀牌手们冲上去砍断绳索，用长矛将长梯顶翻，甚至将不多的猛火油倒在长梯上点燃。不过由于石塘岭的边墙实在是年久失修，不少蒙古人顺着凹凸不平的墙面攀爬上来。

更多的蒙古人继续将绳索抛上来，不少明军士卒准备探身出去用长矛捅刺攀爬的蒙古人，结果被汗帐勇士的箭矢所伤。董一元大喊道：回来避箭，等他们上来就把他们捅翻！明军赶紧退回来列队。看到不再有士卒探身出来，俺达说道：这个明将倒是有些本事。一众台吉笑道：就是他再有本事，可也守不住这石塘岭了！俺达跟着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顺着绳索或者攀爬上来的蒙古人，刚刚露头迎面而来的就是明军的枪头，不少蒙古人摔下城去，看着城下堆积的尸体，俺达有些不悦，转头说道：白洪台吉，你的人和土默特右翼的人一起上去，赶紧破口。两位台吉赶紧下去准备，带着自己的人，准备登城。

虽然明军奋勇杀敌，但是上来的蒙古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台吉们的亲卫，这些甲士们身披重甲，一般的长枪、单刀根本没用，在这些甲士的掩护下，大量的蒙古人登城，和明军厮杀起来，俺达笑道：这帮南蛮子倒是有血性，且看他们能称几时。身边的台吉、首领们猜着，有说半个时辰，有说一刻的，也有说马上的。

董一元在城头上厮杀，鲜血湿透了他全身，他心里越来越着急，登城的蒙古人越来越多，不知道马芳什么时候能到。

俺达正在仔细观察着石塘岭上的战况，突然，孤零零的一骑从远处飞驰而来，俺达心里一股不详的预感，这是放出去的游骑，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俺达心里暗自思索，到底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