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楼烦骑士（1 / 2）
这日，汉王正式提出休战一日，准备次日请和，便召集李左车等众臣就和约内容再三研讨。林立日间无事，便持李左车竹简出城查勘地形。出了汉王城，在山间绕行，逐渐登上山顶开阔处，瞭望见黄河奔腾不息，顿感辽远开阔。
此时望着鸿沟将敖山切割两半，汉王城、霸王城两军对峙，旌旗相望，鼓声起处一阵阵鸦雀惊得四散飞起，林立自言自语道：“雀儿这般轻轻巧巧的便飞过对岸，两岸的人儿却不得往来。”
正想着，忽然一声嘶鸣，猛见一匹战马正发足狂奔，日光下映得那棕色毛发竟闪现出层层金光，林立心道：“好俊的马。”
念头未落，骏马已奔至眼前，林立不想这马竟如此迅捷，眼见已避闪不及，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一人贴在马侧倏地立起，用力一扯缰绳，那马在狂奔之下也不减速，长鸣一声顿时立在原地，林立趁这空当儿侧身让过，马上之人见已无碍，大笑一声又策马奔腾而去。
林立须臾之间已捡了条小命，这时毫发无损才觉后怕，心不由得怦怦直跳。再去瞧马上之人，正是雷鹰。雷鹰在马背上或侧或卧，将背上弓箭连连疾发，不论马儿如何狂奔疾跃，雷鹰总是不离马身，仿佛那战马便是自己的双腿般，霎时间已将刚刚被惊起的飞鸟一一射下。
林立惊讶异常，拍手叫道：“好俊的马，好俊的功夫！”
日光洒在雷鹰身上，真如雄鹰振翅一般，茫茫苍穹难掩一身桀骜。雷鹰回身打量一番，见是一个少年，目光清澈，意气风发，眼神正与自己相视，虽然不相识却颇有些好感，便回道：“好俊的小兄弟。”言罢勒马徐行，拾起射在鸟身上的落箭。
林立忙跑上前来帮着拾箭，笑道：“我叫林立，方才多谢雷鹰大哥相救。”
雷鹰奇道：“你怎知我名？”
林立道：“我随师父从赵归汉，原先见过面的。”
雷鹰不想在汉王城竟遇到赵国旧人，大笑道：“好。”又道：“你师父是何人？”
“家师广武君。”
“啊”雷鹰当即一跃下马，问道：“广武先生也来了？”
林立点点头。李左车在赵国名声威望极高，广受尊重，林立也颇感自豪。
雷鹰道：“当日赵王若听从广武先生，赵国不至于就败。唉，我十个兄弟也不至失散……”说着长叹口气，神情黯然，自顾自道：“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林立听到此处，道：“其实……”林立想到此前陈平之言多半是机密事，但眼前雷鹰如此豪迈之士却伤心如斯，不免心生恻隐，断然道：“雷鹰大哥，听闻楚军中尚有四名楼烦骑士。”
雷鹰听闻此言，一把握住林立双臂，喜道：“当真？”
林立见雷鹰如此欣喜，也高兴道：“正是。”于是便将陈平之言相告。
雷鹰听完沉吟一阵，忽道：“林立，你带我去见广武先生。”
林立道：“不急，师父每日觐见汉王，酉时后方回。”
雷鹰点点头，道：“想不到今日得见故人，好！”说着一抬手，一声唿哨响彻长空，林立此前只是远远听过，今日见着好不兴奋，也学着手作圈状放在嘴边唿哨却没有声音。
雷鹰看了哈哈大笑道：“你来看。”
林立看雷鹰张开手掌，里面竟有一小段银哨，好奇道：“是这个发出的鸟鸣声？”
雷鹰笑道：“你来试试。”
林立就着银哨一吹，果然发出鸟鸣，只是气息太短，声音不甚明亮。
雷鹰道：“这是我们楼烦人的玩意，一吹响它就会想念家乡。”
林立问道：“楼烦人人都善骑射？”
雷鹰道：“不错。”又拍了拍自己的战马，问道：“你看我的金跃马如何？”
林立见这马四肢修长，鬃毛舒展，飞奔起来蹄不粘地似阵风一般，大赞道：“它叫金跃吗？实在是良驹骏马。”
雷鹰道：“那日与楚王交战，人人都道我的金跃马受了惊吓，哼，他们岂知我们楼烦马最灵敏善战，那日若非金跃反应神速，我早已战死了。”雷鹰抚摸着金跃马，见林立羡慕不已，道：“上马！”
不待林立反应，一手便将林立托上马，雷鹰翻身跃上道一声：“抓稳了。”林立便觉身体似雷电一般窜出，霎时间便在山间如飞，耳边马蹄声声震耳，好似在战场上一般威风凛凛，喜得大叫：“杀呀！”
雷鹰也兴奋起来道：“来，教你几招。”说着搭弓上箭，连连疾发，箭若流星。林立大呼畅快，奔了一阵，雷鹰已将箭法要领一一说与林立。雷鹰见林立天资聪颖，箭法学的甚快，骑术却是稀松平常，便勒住马道：“扎个马步看看”。
林立道了声“好”便稳稳扎住，得意道：“试试看？”
雷鹰便推了几下，果然不倒。雷鹰微微笑了笑，找了块木条，又挑了块凹凸不平的石头，垫在木条之下，对林立道：“站上去，再扎马步看看。”
林立见那木条兀自摇摇晃晃，便道：“这如何站人？”
雷鹰却笑道：“中原人习武讲究稳扎稳打，脚下站的越稳，功力练得越深。可我们楼烦人生来骑马，马背上越颠簸，这马就越野越强，只有驯服这种野马才能成为楼烦骑士。”
林立道：“我明白啦。”说着跃上木条道：“我就将这木条当做战马。”没等说完，两条腿便不住打颤，直跌下来。雷鹰哈哈大笑，林立不服，接连几次踏在木条之上，都一一跌落。林立心里越急便跌的越快，但总是要强不肯放弃，终于慢慢掌握了要领，抬眼对雷鹰道：“如何？”
雷鹰点了点头，忽道：“接着！”说着抽出一支箭高高抛给林立。
林立想跳起接住，可右脚稍一用劲，左边便立即翘起，左脚再一使劲，双脚便似牢牢钉在木条上，嘴里叫个不停，身体却无法腾挪。
雷鹰哈哈大笑，反问道：“如何？”
林立道：“站在这上，腿也不听话，脚也不听话。”
雷鹰一扬鞭，只见金跃马一下跃出，快如箭发。雷鹰顺势侧掌一撑，已跃上马背，不等坐稳，双脚一蹬已立在马背之上。林立大惊，只见雷鹰抽出箭羽，搭在弓上，一连三箭，箭箭射中同一棵树干，林立喜的一跃，忽然想起脚下不稳，还不知道怎么跳起来的，便已经和木条石块一起摔了出去。
雷鹰边纵马飞驰边远远笑道：“跃的不错，就是落得难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