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底层人生(2 / 2)
杨老大带着人又回到了房间。
他对众人説,静座时间结束,下床搞卫生。
小马哥第一个跳下床,把赵大爷留下的一卷手纸递给汪寒山,他眼尖发现这位新来的人没买手纸。
里面的规矩就是把没用完的东西留给后来的人。
小马哥到墙角拿走拖把,开始拖地。
汪寒山也不知道干点什么,有人递给他一块抹布,指着墙上高处昨晚打死的蚊子説:
“你个子高,把墙擦干净。”
汪寒山擦完自己睡床的这面墙,走到对面铺子,刚要上床,一位中年人嫌弃地对他説:
“别上来,我们自己来。”説着他示意一个青年接过汪寒山的抹布。
汪寒山没想到,不大的屋里,还有鄙视链,这时他才发现,对面床上的人,没有一个和这边的人説一句话,仿佛他们是空气。
他无趣地帮着那个年青人打下手,洗抹布。看来这边的人和他进来时的想法一样,认为满屋了的人除了自己,都是鸡鸣狗盗之徒。
汪寒山决定打破无形的隔阂,他拿出了专业的热乎劲: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吗?”
“告状的,一天告不倒村里的贪官,我们一天不解散。”原来这里的七个人,都是进京告状的。
“反贪,这也不算违法吧?”
“我们在街头举牌,算扰乱啥了,我们有好几十人,让我们暂时进来住,通知家乡公安派人来接我们回去,我们宁可住在这,也不回家。”
原来和我属一个类别,汪寒山心想。
看来他们想长期住在里面。
“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出去,外面有自由。你们出去了,才能去告。把自己关在里面,解决不了问题。”
杨老大鄙视对面七个人无视自由,自我囚禁。
“他们会抓我们。”年青人嘀咕。
“那就再进来呗。”
“你们哪里的?”汪寒山问。
中年人不爱答理:
“説了你也不知道。”
“説説看看嘛,反正没事。”
“王家粉丝知道吗,我们那里的,王村的。我们都姓王。”年青人插嘴。
“我还真知道。”
汪寒山去哪里拍过外景,一个海岛中的村庄,非常漂亮。
“家丑不外扬。”中年人制止了年青人的交谈。他对这屋子里的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或许他们中,有警察的卧底也説不准。
在底层的思维中,他们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时,想到是往往是上京城能够遇到青天,汪寒山幸好遇到了王警官,才避免了更大的麻烦,而王村的这些父老乡亲,依然靠着寻找青天的方式,表达诉求。
至于小马哥的思维,有恩报恩,面对超市的霸王条款,没有提出申诉,而是采取了用时间替代金钱的办法。
赵大爷呢,一方面完全没有想到城市里某些人长着一颗冷酷的心,他的自绝是对社会关系的失望;
另一方面为自己的孩子没能来看望自己感到绝望,他认为进来了是丢脸,影响将来孩子或孙子前程了,采取极端手段。这是对亲情的绝望。
汪寒山突然想起在派出所时,民警提前把他衣服的纽扣都剪掉了。看来卫生间没装监控是安全的漏洞,如果赵大爷家想打官司,一定能赢。唉,他们会想到吗?
那么杨老大呢?汪寒山把目光扫向他。
他依然在拆着手中的旧抹布。
打扫完卫生,时间到了11点,手推车的声音在楼道里再次响起。
汪寒山这时感觉到了饥饿,前一天晚上什么也没吃,早上只吃了个馒头,一点油荤都没有。
一张面饼,一勺子冬瓜。
汪寒山低头看了看,菜里一点油腥都没有,他这才明白为何洗碗根本不用抹布。
当你看到一个事物不合理时,没有想到它为什么不合理。
汪寒山责怪自己观察的粗陋,有失专业水准。
“再给一块饼吧。”他要了两份。没油水更容易饿。
正吃着饭,管教打开门,给杨老大送了一张今天的值班表。
汪寒山正奇怪啥叫值班,难道是去外面看大门?
只见杨老大念道:
中午休息时屋里的值班人员名单:从1点到2点是谁,晚上从1点半到明天早上6点半是谁,值班是两个人一个班,每人两小时,因今天赵大爷不在了,所以他一个人顶上赵大爷的班,也就是两个小时,再加上他自己要值的班,就是四个小时。
原来老大并不好当。
“65号昨天进来时发高烧,每个人增加十分钟,65号,今天晚上你只要值一个小时就行了。”
汪寒山点点头,眼中一热,差点把眼泪掉进饭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