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谈（1 / 2）

徐南星轻叩响门栓，待屋内有了动静后，他便静静跪在门口，头颅低垂。

很快屋内传出声响，语气十分惊讶：“星儿吗？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自从徐南星的父亲死后，徐母一直操持着家里为数不多产业，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也遭到不少宗族支脉的觊觎和恶意。

只是突然有一天徐母将产业交到徐南星手中，自己搬到后院来，半是礼佛半是自囚。

徐南星恭敬答道：“孩儿有要事想和娘亲商议，十万火急。”

等了片刻，屋内亮起烛火，一个面容枯槁，身形憔悴的妇人披着外衫打开门，肩胛伶仃，背脊单薄，像一缕瑟瑟的风，静静的立在那里。

看着她的身影，徐南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不伤心，但是仍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酸涩感从心底涌动出来，就像放在石臼中被捣碎的大蒜汁液一样肆意横流。

一丝冷风窜进屋来，徐母轻咳了两声，随后笑道：“数月前，回春堂的张医师来过了，是感染了疾风，许是活不久了。”

随即撩起袖子，一块块狰狞丑陋的红斑密布在细长的手臂上。

徐南星嘴唇颤抖，脸上满是狰狞。

徐母礼佛本就深居简出，再加上原身这个大怨种早晚请安的时候徐母都会涂上脂粉掩盖气色，才把消息掩盖这么久。

徐母伸出削瘦的手掌在徐南星的头发上反复摩擦，

“你安静些听娘说。娘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这几个月啊，一直在给你缝制衣服，你才十五，将来还会长高些，从小到大你的衣服都是为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所以趁着娘还有时间，就多做了些，不知道合不合身。还有安安的，也多做了几套。”

“这是你十六岁穿的，那时候长高了些，娘选了青色的面料，看着精神些。”

“这是你的及冠时穿的，白色的显得朝气。南星生的俊俏，穿起来肯定好看。”

“娘亲对不起你，没法给你缝更多的衣裳。”

“你将来也会有孩子的，只是为娘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一定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雨儿，知道吗？文籍什么的不重要，娘从未苛求你什么，只想你平安喜乐就好。”

说到这里，徐母对着徐南星释然一笑。

看着眼前温暖的微笑，徐南星只觉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根本透不过气，猛地鼻头一酸，眼眶慢慢模糊，泪水摔落下来。

看着自己孩子伤心的模样，徐母也慌张起来，她预想过无数次坦白时的场景，本以为自己能淡然面对这件事，没想到真的坦白时依然又红了眼眶。

徐南星双耳轰鸣，觉得自己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没有声响，没有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堆火焰燃烧起来，虽然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人极不适应，但是给予了一丝可喜的温暖。

徐南星缓缓走过去，静静地俯视着在火焰旁坐着的另一个自己，面容古板，缺少生气，只是默默地往篝火里添加木柴，企图让火势更旺，多些暖意。

徐南星也默不作声，也伸出手，“让我们一起来完成一件好事吧！”

坐着的“徐南星”停下动作，抬起头，呆滞的眼神缓缓出现了生机，轻抿了下嘴唇，僵硬的伸出手和徐南星的手紧紧搭在一起。

再回过神的时候，徐南星正浑浑噩噩的站在昏暗的房门外。

“以后你若是想娘，就抬头看看星星，娘会在天上保佑着你的。”

徐南星抬头看着夜空，月暂晦，星长明，微微风簇浪，散作满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