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欢喜岗上的强者游戏(一)(1 / 2)
胡子在科里也很有威望,同包黑子以双侠著称,人们印象深刻的不光是他那一撮小黑胡儿,还有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睛。在部队给首长开车,首长喜欢打猎,他就非常钻研射击,天生悟性加上勤学苦练,练就了百步穿杨的射术。到地方上,百步穿杨仍大有用武之地,高行长也喜欢打猎,胡子的本领深得领导喜欢。有群众基础也有领导宠信,仕途看来一片光明,但胡子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心甘情愿给道长当副手,这更让荣锦刮目相看。
对于刚入信贷江湖的荣锦来讲,犹如初出茅庐的郭靖,在他面前的不论是道行不高的江南七侠还是魁首至尊的东邪西毒,几乎都是一样的高深莫测,他想跟胡子套套近乎,学点东西,可胡子却不像别人那么好接近。不过这几天,胡子主动问他对打猎感不感兴趣,愿不愿意一起去打兔子,这是示好的信号,荣锦当然乐意奉陪。为此荣锦把他爹留下的那杆老气枪翻了出来,自己在家里偷偷练了几次。
城南的欢喜岗有野兔,那个星期天雪很大,胡子开着占景中那台212,拿的是一枝油光铮亮的小口径。司机出身的胡子车技一流,对路况也很熟悉,直接把车开到了半山腰。踏上末踝的积雪,荣锦紧张兴奋,一时手忙脚乱,而看胡子却是不慌不忙,甚至有点无精打采地换上高筒雪地棉靴,戴上薄皮手套,熟练地给小口径的弹夹里压满子弹。二人也不多交谈,按照事前布置好的,荣锦在从山岗下面向上蹚,胡子则埋伏在上面。
在不打猎为生的年代里,打猎只是满足一种强者杀戮快感的游戏。小时候看动画片,看多了小动物,觉得他们就是小伙伴,会说会笑会吵架,猎人是帮他们对付财狼虎豹的,是正义的化身,如今拿起枪的时候,荣锦才意识到童话到底是童话,猎人都是欺软怕硬、无情无义的坏蛋。
荣锦像头傻狍子一样大踏步地在树林里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也不见野兔的影子,正怀疑兔子们最近是不是都搬了家,树林上方却传来枪声,胡子出手了,“打着了吗?”荣锦高喊,没人搭茬,荣锦正疑惑着,耳边又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
“十一点方向!”密林深处传来胡子洪亮的声音。
“好嘞!”荣锦答应着,踩着雪浅的地方爬了上去。
不远处,一块稍微平展的雪地上,两只肥大的野兔正在扑腾,看来正是荣锦从下面惊动了它们,它们在逃窜中中了“守株待兔”的胡子的伏击。兔子前腿太短,在雪里根本跑不起来,尤其是在开阔平展的上坡,一蹦一跳,动作笨拙,给了射手十分有利的机会,让胡子一枪一只,都给撂倒了!
走到近前,荣锦低下头仔细看那两只倒霉的兔子,这是一对儿,母的肚子不小,弄不好还是一家子。
“哥呀,你这枪法太厉害啦!不愧是野战军的神枪手!咦?这母的好像有仔儿了……”
胡子正检查着小口径的弹夹,听荣锦唠唠叨叨,嘴角轻轻一撇:
“以前在大兴安岭跟首长没事就打猎,那可是真枪实弹,打的也尽是狍子野鹿,最差也是飞龙野鸡啥的,到咱这地方,啥也打不着,打个破兔子乐够呛。”
“这怀崽的兔子是不是不好收拾,肉也不好吃啊?要不,咱放了它?”
“我说秀才,费劲巴力打猎,打着了干嘛还要放,放了它也活不了,你这不是假仁慈嘛。”胡子先数落荣锦,接着又说,“高行长他老爹就好这口儿,八十多了,牙口儿贼好,就爱吃野味下酒,咱俩拿过去一对儿好看,那只母的就说你打的。”
荣锦蹲在雪地里,看了那只母兔好几眼,那只兔虽然只是后腿中弹,在雪地里睁着无助的双眼一动不动,旁边脖子被打穿的公兔还在奋力挣扎,也许它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在牵挂他的另一半,打算蹦起来用败中取胜的“索命一蹬”把眼前这两个诡计多端、无情冷酷、假装仁慈的人类消灭吧。
“要不要用你的枪给它补一下子?”胡子看起来很认真地问荣锦,
“还要补一枪?没必要吧?”荣锦抬头从眼镜上沿儿看着胡子,目光像雪地里的空气一样散淡无光。
“留个证据,好说是你撵上打的。”胡子拎起那只已经咽了气的公兔,转身就走。
荣锦站起身,把枪口对准眼前那只受伤的母兔,也许只能这样成全它了,想到这荣锦把心一横,扣动了手中的板机……
兔子放到车上,胡子意犹未尽,带着荣锦围着山岭又转了一圈,瞪着鹰一样的双眼观察树林里的动静,对比之下,荣锦那副雁州眼镜老是起雾,大大影响荣锦的视线,但却不能降低他越来越高涨的狩猎热情,刚才那一枪似乎激活了他身上某种隐藏的东西,让他产生了占有、征服的冲动。人都是天使和魔鬼的复合体,一旦封印被打开,魔鬼的冲动是自己都无法预料的。
“算了,野鸡比野兔难打多了,留个念想儿,下回再来吧!”胡子看了一眼手表,对荣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