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躁（2 / 2）

王开听到这句话，犹如猫被踩着了尾巴，全身毛都倒竖而起，当然王开的体毛没这么惊人，暴起的只是他的脾气。

“你们烦不烦，这个教室是你们的？我在这里学习你们在这吵，不道歉还想干吗？”

魏仲飞见王开是真的来脾气了，选择让步，“王开，我们排练声音可以小点，但音乐还是关了吧。”

但林芳芙没想到王开真的发狠了，不过平日她就不是个软女子，当即回道：“我们每天中午都排课本剧这点时间能吵到多久，你这都好介意。”

一边的语文课代表殷红也看不过去，道：“就是，你真的要学习我们哪里吵得到你，你放歌才是真的吵。”

“是不是不给！当自己很厉害啊，教室是你们的啊！”王开拍桌站起，声调提高了不少，“你们就该和魏仲飞一样，道歉，你们自己的错误还要强词夺理，以为自己了不起啊？”

林芳芙素日虽像个女汉子，但哪里试过和男生正面大吵，想到自己天天为班级演剧有时觉都睡不好还要给同学嫌弃，心里满是委屈，鼻子一酸就跑出教室，殷红赶紧跟了上去。魏仲飞有些烦地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

但在林芳芙不知道的地方地方——王开的心中想的是自己明明没有制止他们排练，还退让一步，不过放首歌有必要生气吗？看不到我的好心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委屈，比谁更委屈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是在怒焰喷吐时，人总会选择守住自己的委屈，各占一边，决不分享。

王开看着教室在没几句话的时间里却空了，刺人的秋风从窗外恰时吹入，扬起窗帘，直卷入王开悬着的心，“我好像又做错了什么。”王开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失控，悔意似苦水填满胸膺。

“为什么我的生活总是这样!”王开心中吼叫着，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窗帘“啪啦啪啦”地响不知是嘲讽的掌声还是想给他那点卑微的鼓励。

拉起书包，王开走出门外，也不好意思回头看林芳芙跑的方向，耸着肩就走了，像被打垮了的败狗，垂着沉重的身体贴在地上，每一步都踏得有些无力。

等秋官阳和连南云回到课室开始正式排练时钟蕾已不知去哪了，殷红回到教室被气氛渲染得哭得一塌糊涂两个男生安慰也不是，排戏也不是，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徐行回宿舍的时候看见王开尝试融入以杨晓峰为中心的游戏圈子，但是他对游戏也是一知半解，只能一屁股坐上自己的箱子上，随便抓起以前的知音漫客胡翻。

下午是高二篮球赛的六强赛，12班对阵15班。

在12班遥遥领跑比分半场后，对面15班的得分后卫连射三分，篮球砸板入网，震击着场上场下的心。

可孙玉川毕竟是全级数一数二的篮球高手，12班的首发阵容的豪华程度也是排全级前列，他迅速进攻，一个快攻得分再加上郭迪内线一个补篮赶超比分。

但15班的三分雨一下就停不下来，两记重重的打板入篮甚至让15班的球员都目瞪口呆，楞得除了鼓掌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震撼。

孙玉川再次冲入内线高难度上篮加上连南云风驰电掣杀入内线再次赶超，场下12班人都捏了冷汗，前几场的对手都是被12班碾压而过，场场分差十几分无疑把12班带到了狂风大浪之上，要是这场输了，止步在六强赛，摔得有多重不说，关键是对不起12班队服胸前的“非一即二”和对杜逊锋夸下的准备冲冠的话。

15班的三分雨还在继续，再加上12班一次发球被对方控卫电光火石般抢断后再低手上篮，分差在数次的起伏徘徊后仿佛已经难以挽回，无论是丁小佳从半场运球强突上篮还是连南云的杀进杀出都难以改变局势。

比赛在孙玉川压哨的三分球中结束，球撞前框“砰”地弹回，孙玉川的心凉了，一身的热血如潮水退去，双手麻木得发僵。

终究是输了，现世并非漫画，主角光环不会总落在自己所注视的人身上。高中的孩子们早已不相信热血就有收获的那一套，但人们在时光中跳跃，抛去过去自认幼稚的想法，却被那些幼稚的影子拖着不放。

道理或许谁都知道，但当现实来临时，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王开曾经想过一百遍如何讨好女生，但当准备和林芳芙道歉时还是踌躇不定，最后还是决定在微信上发了条信息，躺在床上端着手机心惊胆战地等待回复。

“没事，我们都有错，原谅彼此吧。”林芳芙回复了这条消息。

王开松了口气。

第二天，王开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还不敢主动找林芳芙讲话，直到晚修林芳芙找他借文具王开才结结巴巴地回了几句话，王开意会到林芳芙的冷淡，觉得两人之间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毕竟是争吵后，裂缝终究还是留下了。

王开深深地吸了口凉气，带着凉意的秋气深入肺中，冰冻了每一个肺泡，王开感觉肺内壁都结了一层霜，冰冷流入体内所有脏腑。

“做人难啊！”王开心中感叹。

走廊上，田伯中正和男生窃窃私语商谈着阿鲁巴伊冠英的计划，不一会儿又被楼下运球的小高一吸引起，连连鼓掌喊楼，喊声极具感染性，对面楼的人也纷纷走出教室凑个热闹。两栋教学楼里寂寞的高二生在课间向着走廊外的空气呼喊，霎时间翰琅学校的所有喧嚣都集中在两栋教学楼间，掌声和呼和声在半空中如钢铁碰撞，却营造出更热烈的氛围。

这是寂寞的高中生们纾解紧张的法子，平日田伯中常以阿鲁巴引起两栋楼之间的起哄，可是开学到如今阿鲁巴的总次数都上了两位数了，同学们都已经吸取经验不敢往走廊站。江平之曾说：“当你站在走廊，和周围人聊得正尽兴，在你发现你在无形间已经被围起来的时候，就是田伯中动手的时刻。”或许秋季的高二生格外寂寞，掌声就足以唤起他们躁动的神经。

王开准备起身参加壮观的“喊楼”，恰时年级主任范钰在对面办公室大吹哨子制止，众学生犹如蚂蚁归巢，王开还没出教室门两栋教学楼走廊上的人就作鸟兽散。只剩下王开一个人在秋风轻拂下独自站立，冷清的长廊中，他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半空之下，落叶怎么飘也飘不上四楼，王开无法看到叶子飘舞而上，不知看到后会不会有些励志的念头。可不停的秋风只让王开越来越愁，愁事，愁人，最终还是愁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