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寸心两忧难抉择（2）（2 / 2）
翠幌拿着碧玉箫，吹起一首曲子，委婉动人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带回到久远的以前，那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他吹箫，她翩舞，那个小小姑娘，在一旁拍手叫好，三人其乐融融，柳竹林里满是欢声笑语。
洛暖轩笑着，随曲音翩然起舞，和翠幌一起怀想着过去，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是以后的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第二次的景象。
卿竹从后院过来，听见屋里传来箫音，遂慢下了步子，翠幌喜欢吹箫，卿竹经常看见他吹起手中那管碧玉箫，她最不喜欢他吹箫，因为每一次见到他吹箫，她的心都很难受，只因为听到的箫音，是那样地悲伤，那吹箫的人，看着是如此的凄凉，好像是失去了谁似的，可是这一次，她听见的箫音，是这样地温柔，是那样地令她感动。
她站在屋外，耐心地聆听着，她忽然想起，这首曲子，他是给自己吹奏过的。
“山君，暖轩姑娘，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
卿竹已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见曲子终了，才走进屋子，对两人行礼道。
“卿竹，辛苦你了，坐下歇息会儿，暖轩不是外人，不会笑话的。”
卿竹笑着道：“山君，我不累的。”
“你自便。”
翠幌淡淡道。
卿竹笑着道：“是，山君。”她走到洛暖轩身旁，接着又道：“暖轩姑娘，厢房我收拾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了，我领你去罢？”
洛暖轩温和地道：“好啊，卿竹姑娘。”她看向翠幌，又笑着道：“大哥，我着实有些乏累了，先和卿竹姑娘下去了。”
翠幌平和地道：“好，你们去罢。卿竹，照顾好她。”
卿竹行礼道：“山君放心，卿竹会照顾好暖轩姑娘的。”
卿竹说完，带着洛暖轩出了屋子，领着她往后院的厢房走去，洛暖轩住的这间厢房，和卿竹所住的厢房是紧邻着的，卿竹这样做，为的就是更易接近她。
卿竹打开厢房门，先请洛暖轩进了屋，屋里很亮堂，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床榻也已经铺好，洛暖轩笑了笑，对随后进来的卿竹道：“卿竹，多谢你了。”
卿竹笑着道：“暖轩姑娘，你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住在旁边的厢房，你有事可以来唤我，你先休息罢，我不打扰你了。”
洛暖轩温和地道：“好的。”
卿竹笑了笑，走出屋子，去和翠幌答话了，卿竹走后，看着屋内的一切，洛暖轩叹了口气，自语道：“翠幌大哥也不容易，我不能给他添麻烦，怎么办？”
翠幌坐在屋内，思绪凌乱，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去妖界一趟，还是不该去，依着他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去妖界的。
“山君，你怎么了？”
卿竹走进屋内，看翠幌心不在焉，温和地问道。
“卿竹，暖轩的妹妹在妖界，犯下了大错，现在妖界已经有人在找她了，只是暂时还未找到，你说，我该去妖界帮她吗？”
卿竹平和地道：“山君，你想如何帮她？”
翠幌淡淡道：“我只是不想让她有事。”
“那就不要去，永远也不要去，别说妖界还没有找到她，就是找到了，你也不能去，你要是去了，竹山可怎么办？”
卿竹急切地道。
翠幌没有说话，起身走出屋子，出来府邸，在山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卿竹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幸好身后有她陪着，他才不觉得孤单，这一刻，翠幌才明了，原来有她相伴，是这样地美好，他停下脚步，转身抱住了卿竹，温和地道：“卿竹，我喜欢你。”
卿竹笑着道：“我早就知道了。”她轻轻拍了拍翠幌的后背，和他紧紧相拥。
妖界的紫藤客栈里，思雪是左等不见若时，右等也不见若时，心里甚是着急，只是可惜，这里连个能打听的妖也没有，这妖王城里，她谁也不认识，也没法子找别的妖帮忙，所以她只能日日祈盼上天能够保佑若时，庇佑他逢凶化吉，早些回来。
思雪走到柜台前，将两间厢房钥匙放到桌案上，淡淡道：“小二退房。”
小二看了思雪一眼，收起钥匙，冷淡地道：“客官慢走。”
“小二，要是幻字号厢房的公子回来，你记得和他说声，我已回家去了。”
“客官，那位客官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他要是肯问，我们肯定照实说，你放心。”
小二笑着道。
思雪走出客栈，出了王城，往家里赶去，她知道自己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办法，总不能等不到若时，就一直在那里等着，她还得回去修习呢，而且前几日，小二已经和她打过招呼，说她的房钱快用完了，要是再想住下去，就得再交些房钱，她身上可是一点银钱都没有，只能先回去了。
沉闷的午后，洛暖轩化出原形，往山下飞去，竹山脚下倒是凉爽，书塾里，先生正在让学生们练写毛笔字，洛暖轩所化的蛱蝶，轻飘飘落到教书先生的桌案上，先生看到后，轻轻一扑，便将蛱蝶困在了手中，他走到屋外，又一张手，把手中的蛱蝶给放走了。
散学后，教书先生在书塾收拾打扫，那只蛱蝶又一次飞进了屋里，在教书先生的身侧翩翩飞舞，教书先生没有理会它，继续做自己的事，怪异的是，他去哪里，那蛱蝶就跟他到哪里。
先生打扫好书塾后，锁上屋门，来到后面的住处，那只蛱蝶便也跟着他去了那里，先生烧水煮饭，那只蛱蝶不远不近地在一旁飞舞着，教书先生好生奇怪，对蛱蝶道：“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我放了你，也不要你答谢，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一直陪着我。”
教书先生也不知道这只蛱蝶能否听懂，可他就是这样对它说了，而出乎意料的是，这蛱蝶在他说完以后，便飞走了。
“有灵性。”
蛱蝶飞走后，教书先生笑语道。
这此后的每一个白天，那只蛱蝶都会飞到书塾来，或是在教书先生的衣襟上停留，或是在他身旁飞舞，或是停留在他的桌案上，看他给学生们授课。
一个月的光景悄然而逝，化身蛱蝶的洛暖轩，也在教书先生的身侧，与他相伴了很多天，她的心里，对教书先生有了一种奇特的感情，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愫，是只对爱的人才会产生的情感，她发现自己深深地爱上了他。
她知道她和教书先生是没有结果的，所以她打算离开，回妖界去，临走之前，她会无声地与他道别，这是她与所爱最后的共处。
仲秋之月的一个黄昏，散学后的教书先生站在斜阳下，蛱蝶飞到他身旁，轻轻落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他，然后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对教书先生来说，这是一只很特别的蛱蝶，第二天，蛱蝶没有现身，他的心变得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只蛱蝶又能存活多久，它的存在本不值一提，可它还是永远存活在了教书先生心中。
洛暖轩回到竹山府邸，进到厢房埋头痛哭起来，她恨自己是蛱蝶妖，恨自己爱上了一个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结果，她好痛心，好无助，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去改变，只能无力地哭泣，她恨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
卿竹在隔壁厢房筹划着过几日成亲的事宜，听见洛暖轩的房内传来哭声，便从厢房出来看看，见她房门开着，忧心地走进了她的屋内。
洛暖轩伏在桌案上，哭得撕心裂肺，卿竹走上前，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和地道：“暖轩，你怎么了？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洛暖轩坐起身子，一把抱住卿竹，哭着道：“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我不能和他相爱，我是妖，是不能和人在一起的，我好难过，心好痛，好恨自己。”
“暖轩，你爱上了谁？”
卿竹擦去洛暖轩的眼泪，平和地道。
洛暖轩止住哭声，抬头看着卿竹，温和地道：“山脚下的教书先生。”
“暖轩，就此以后，和他不再有接触，你就这样回妖界，心里是否会有不甘？”
卿竹握住洛暖轩的手，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淡淡道。
洛暖轩抽泣道：“不甘和不舍都有。”
“暖轩，你不要走了，留下来，跟他在一起罢，人的一生，不过百年，你就和他相守百年，等到他离开人世，你再回妖界。”
卿竹平和地道。
“我留下来，会害了他的，既然我已经决定回去，那就不要再牵连他了。”
“你既然不想害了他，那就不要再犹豫，赶紧回妖界，山君那里，我会和他说，你在这里再多待一天，就会越舍不得离开。”
卿竹拉起洛暖轩，焦急地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暖轩，你还是想留下？”
洛暖轩点点头，温和地道：“卿竹嫂子，我要是留下，应该怎么办？”
卿竹踱步道：“你和那个人的事，是你们的事，这我管不着，只是妖界那里，你得让你妹妹帮你留意。”
“好，我这就传信给明珰，让她帮我在妖界看着点，顺便，我把你和大哥快要成亲的事，和她说一下，让她也高兴高兴。”
洛暖轩笑着道。
卿竹笑了笑，平和地道：“好，嘱托她多留点心。”
洛暖轩点点头，走到屋外，施法变幻出一只黄色的灵蝶，让它飞回妖界，带话给明珰。
看着灵蝶飞远，洛暖轩惆怅地道：“这决定一开始就是错的，可是即使是错的，我也心甘情愿，哪怕为此付出性命，我也无怨无悔，我唯一害怕的，就是连累到他。”她看着卿竹，又温和地道：“卿竹嫂子，暖轩拜托你一件事，要是有一日，妖界找到了我们，他有危险的时候，你和大哥，救他一命，可以吗？”
卿竹平和地道：“暖轩，别这么说，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和山君一定会帮你的。”
“不，我只要你们救他，我是生是死不要紧，只要他好好的就行，卿竹嫂子，拜托你们了。”
洛暖轩行礼道。
卿竹点点头，温和地道：“我答应你。”
洛暖轩笑着道：“谢谢你，卿竹嫂子。”
“进去罢，脸都哭花了，你坐着，我去帮你打水洗脸。”
卿竹理了理洛暖轩微乱的头发，拉着她的胳膊走进屋里，笑着道。
“有劳嫂子了。”
卿竹掩嘴笑笑，出屋到井边打水去了。
洛暖轩坐到妆镜前，卸去珠钗，散开头发，拿起木梳对镜慢慢梳理着，梳理好头发，重新戴好珠钗，看着镜中的自己，莞尔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