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下手(1 / 2)
薛亮在老鸨的引领下来到三楼。
这一路上,他也担心过庞野会不会有诡计,那蜈蚣是不是另有用处。
但转念设身处地一想——庞野挨了范铉一招掌心雷,五脏六腑遭雷劲重创,千疮百孔,能活着都是靠灵药保命,即便蜈蚣有些异能,将自己蛊惑,就凭他们两个也绝对走不出勉县大狱,相较之下,还是结为内应更有可能,庞野才是求人的那个!
果不其然。
那蜈蚣上身之后,并未害他,而是在出了治所后,一路指引着他来到了这座金风楼。
看老鸨的神情,显然知道蜈蚣的含义,那这金风楼和它背后李庄的立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贵客里边请。”
老鸨恭恭敬敬推开雅间房门,伸手引薛亮进去。
薛亮打眼一扫,里面已经有一位姿容美艳的红衣女子敛衽恭候,正是妓馆头牌,如烟姑娘。
薛亮走了进去。
老鸨关上门慢步退出,留两位护卫把守,快步下楼。
“妾身如烟,见过薛大人。”
薛亮刚刚进门,还没走两步,就被这女子的第一句话给震住了,瞳孔猛缩,下意识凝神戒备。
此时房门紧闭,无需再演,如烟躬身行礼后微微一笑,一袭红衣端坐在桌案之后,再没有丝毫小女子的神态,反而落落大方,说道:“少主被囚,我想过多种可能,但没想到来的会是你……薛大人的处境,只怕不妙吧。”
“……”
薛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如烟,掌中积蓄雷劲,冷冷道:“你是谁?”
如烟微笑道:“妾身不过是公子婢女,风雷山庄一介奴仆。薛大人应该能看出,我身体无力,并未练气习武,又何必如此如临大敌呢?我能认出你,不过是因为识得你的身形罢了……况且,公子被囚,能审问探视者不过鬼卒、祭酒,此时能带赤蜈过来的人,本就不多,认出你,并非难事。”
薛亮吃了一惊,她居然仅凭身形就能认出来!
这至少说明了两点,一,此女观察入微,能看出他的体貌特征,逐一比对;二,熟知治所所有鬼卒外貌,博闻强识,过目不忘!
这女人很不简单。
薛亮愈发戒备,不过,她内息绵柔,身娇体弱,也确实不像习武的样子,加之庞野重伤之后,第一时间想的是找屠大壮而非她,这就说明,这女人即便有武功也不会比屠大壮更强。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薛亮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如烟对面坐下。
如烟笑了笑,为他满上一盏茶,柔声说道:“薛大人既然前来,想必已跟公子谈好了交易,此中情节如烟不会多问,等风雷山庄后援赶到,大人直接与他们谈吧……有大人相助,救出公子的胜算又大了几分,如烟先行谢过。”
她再度行礼,这一次更加郑重。
薛亮看了看茶杯,没动,反问道:“传递情报的不是屠大壮,是你吧……我师尊的死,跟你有关。”
如烟心神紧绷。
行礼的动作骤然一僵!
薛亮冷笑道:“如烟姑娘既然对我们如数家珍,应该知道师尊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烟竭力平复心绪,轻声说道:“大人是陇西难民出身,十三岁逃难至勉县,跟随刘泳祭酒十年,三年记名,五年真传,方坐上如今武部令史之位,地位仅在祭酒之下。这十年间,刘祭酒对大人多有提携,恩同再造……”
“你错了。”
薛亮突然打断了她,冷冷说道:“是三年当牛做马,五年卑躬屈膝,才有我薛亮今日!为了当上真传,我日夜苦练《金光咒》,哪次争夺天外异宝不是冲在最前方!
为了那把七星剑,我与氐人厮杀,身负刀伤十余处,其中一刀离心脏只差半寸!
为了那块陨铁,我与极乐峒夷人争锋,身中剧毒,双目险些失明!如此数次,才换来真传名号,换来《阳五雷》……”
薛亮回忆着过往,语调冰冷,毫无温情:“当上真传弟子,为了脱颖而出,那五年间,我用尽各种手段讨好他!夜半时分采刚露芽的茶叶,收集百花露水;数九寒冬下寒潭抓刀齿白鱼,熬制鱼羹……极乐峒高手刺杀之时,我是诱饵,氐王窦茂突袭之际,我是盾牌……
五年!整整五年!他总算升我为令史,可却再没教过我一招一式!
《五雷天心诀》乃天师道总纲,其中囊括武功秘术多达十几种!轻功《雷动风行步》独步天下,掌法《五雷天心掌》神威如狱,指法《雷劫指》一指定乾坤,符道《九天雷动》更可召天雷下界……这么多的高深武功秘术,他却连一个字都没吐露过!”
薛亮咬牙切齿,恨意滔天:“我是他第一个真传,他的首徒啊!出生入死十年!他却只拿一部《阳五雷》糊弄我,说什么境界不够,练了反受其害,心境不够,习之恐增杀念,全他妈是屁话!我本以为他死了,换个师叔能有转机,谁料奸猾卑鄙比他更甚!”
薛亮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这十年间遭受的郁气通通吐出,望向如烟,淡淡道:“所以,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找你报仇……有些话是用来说的,不是用来做的。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会来了吧。”
“……”
如烟讶然,没想到那简短几句资料之下还藏着如此过往。
薛亮费尽千辛万苦才有今日,刘泳的死非他所愿,毕竟从此没了遮凉大树,要自力更生,但他也乐意顺其自然,把希望放到下一任祭酒身上……
万一来个大方的,不说学全,能传个一两门就算没白等。
没想到范铉大方是大方,但在传功方面跟刘泳一样,还是那一套……
更无奈的是,这才过去两个月,功法没等来,反而等到范铉收了个真传,还跟他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