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庙堂(2)(2 / 2)
皇帝只一听到“奚毒草”三字便大惊失色,他固然是一位不甚勤政的皇帝,对百姓之事亦不够关心,但对于宁帝的政令,他作为儿子也需要遵从。否则即便他是皇帝,身后的整个楚氏宗族,宗正府的那些老古董们也会以不孝之罪治他,虽然影响不到他的帝位,但那些实际上掌控着整个大晟王朝命脉的楚氏的老家伙们,依旧能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有些火大。
“是谁?先帝明令禁止流入中州的“奚毒草”怎么又会在上京出现?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嗯?”皇帝怒向百官,问道,百官忙都跪拜,“康唯庸!”
廷尉正康唯庸走出百官行列,跪在殿前,云淡风轻地答道:“陛下,臣在。”
“说说吧,怎么回事?你是廷尉府的主官,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暗售禁品,你廷尉府责无旁贷!”皇帝喝问道。
“回陛下,臣日前却在杨楼街查封了一处馆子,此馆以烟馆为掩饰,暗中确有私售“奚毒草”之实,臣怀疑上京城内尚有多家这种馆子经营,目前幕后之人尚在查证中,一旦有了实证,臣定当禀明陛下!”康唯庸如实回道。
“尚在查证中?可有可疑之人?”皇帝听闻廷尉府已然查封了一家馆子,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有,但无实证,臣,不敢妄言!”如果康唯庸此时将晋王推至疑犯位置之上,即便他在朝中党争之事上并无参与,那在皇帝的眼中,也与参与了党争无异。所以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加之现下却无实证,他心中确有阴影。
“既有疑犯,为何不先行将人缉拿归案?”皇帝又逼问道。
“康大人所言的疑犯,是我么?”未经通传的晋王缓步走入殿中,身后跟着一披头散发的紫袍官员。
皇帝听到晋王的声音,脸上先是一喜,他平素里就极宠爱晋王,立太子之事他本就心中对晋王多有亏欠,所以平时的一些小节也不甚在意,比如早朝晚到乃至不到,见君父不行跪拜礼,都是得过且过,从不追究。只是听到晋王竟卷入了此案之中,皇帝心里也不免犯起了嘀咕。
“怎么早朝到的这么晚?”皇帝不轻不重地责问了一句,“你身边的是谁?”
闫大人忙跪在殿前,俯身行了一礼:“臣京兆尹闫东升,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正是心烦意乱之时,怒骂道:“好你个闫东升,早朝晚到不说,还如此披头散发地入宫来,你是何意?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么?”
闫东升还未说话,晋王忙站了出来:“回父皇,儿臣昨夜与闫大人在府中小酌,聊起了京中趣事,不知不觉便忘了时辰,贪杯多饮了一些,今晨起身时已晚,但闫大人心系国事,甘冒父皇的责罚,也要与儿臣一道进宫参加早朝。只是来的路上着急了些,官帽竟被路过的飞鸟叼走,这才如此便进了宫来,父皇若要责罚,便责罚儿臣吧。”
皇帝本来是想借机惩戒一下闫东升,以此发泄一下心中的邪火。但见晋王上前求情,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平荆,你方才说你是“奚毒草”一案的疑犯,是何意啊?难道你确实卷入了此案之中?”
“回父皇,儿臣并未卷入此案之中。只是方才在殿外,听太子殿下和康大人都意有所指,这才有此一问。”晋王委屈地回道。
皇帝看向太子,未及说话,太子便站了出来:“六弟误会了。本宫与康大人方才在父皇面前讨论案情,可未曾提及六弟。此刻闫大人已至朝上,父皇英明,自会明辨案情,又怎会冤枉了六弟。”见到闫东升上殿,他不安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可不知为何,这闫东升会与晋王一同入殿。
“闫卿,你身为京兆尹,此案不会不知情吧?可有什么看法?”皇帝转向闫东升。
“回陛下,此案……”闫东升真想不管不顾,将账簿之事和盘托出,但周复礼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此案臣也是昨日方知。尚在调查之中,臣并无太多看法。”
皇帝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太子对着闫东升怒目而视,他知道此刻账簿就在闫东升的手中,平素里对这位京兆尹的官声也多有耳闻,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会事到临头,畏手畏脚了起来。难道是有什么把柄被晋王抓到了手里?只是眼下实是指望不上他了,他看向了御史大夫,御史大夫会意地点了点头。
“陛下,臣御史大夫贾铮有话要说。”年迈的御史大夫迈出了行列,他的儿子贾公不学无术,能在户部谋得一侍郎之职皆是仰仗太子殿下,此事太子与他昨夜早有叮嘱,此刻就是他该说话的时候了。“日前臣也曾听闻过坊间有“奚毒草”之事,便假意混入了将军巷的一间烟馆,尚未及与闫大人通气,却在馆中听闻,此馆所得钱财,皆入了一名为朱庆武之人的囊中,这朱庆武,臣没记错的话正是晋王府的管家之人吧?”
皇帝怒视着殿中的御史大夫,但年迈的贾铮似乎看不到皇帝的眼神一样,继续直言不讳道。皇帝无奈,看向了晋王:“平荆,此事你可知晓?”
晋王胸有成竹地回道:“儿臣不知。这朱庆武此时正在我府中,康大人闫大人自可到府中拿人,依律审讯,我必不会横加阻拦。”
皇帝闻言,虽仍是不放心,但见晋王成竹在胸,也不再多言,草草退了朝,留下了闫康二人,一同往养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