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家小姐(3)(1 / 2)
柳致听到东郭相如的脚步声,二话不说继续拉着陈湘夺路而去。二人一路冲到秦淮河畔,刚巧河边有一艘游船,撑船的下人哪里见过这样横冲直撞的孩子,刚要出言训斥赶他们下船,陈湘就已经催促道:“船家快开船呀!快开船!”
船家正要将两个调皮的孩子扔下船去,客舱中的人说话了:“开船吧。”
船家闻言,不敢再多话,向着船舱拱手作了个揖,便将船板收了上来,船缓缓地向河中驶去,岸上东郭相如等人终于追到了岸边,却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乘船走远。气的众人胡乱抓起路边摊贩的水果蔬菜,就向着他们扔了过来。但是船已经越行越远,陈湘还在船边对着岸上的众人做着鬼脸,一边大喊着:“东郭猪!东郭猪!来追我呀,羞羞脸,追上我我就嫁给你呀!”
船舱中的客人被这个举动逗笑了,他看着兴致盎然挑衅岸边众人的女孩:“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让这些人兴师动众的追你?”
“你才伤天害理呢,是他们非要欺负我小弟,我这是路见不平一声吼!”陈湘回击道,正躺在船板上歇息的柳致大口喘着气。
“有趣有趣,原来是位侠女,倒是在下失敬了。”船舱中的客人笑道,“但是这是我包下的游船,你这样不打招呼地就冲上来,按照海宁国的律法,可是跟私闯民宅一般定罪的。”
“倒是我们唐突了,我们赔些银钱给你,你随便找个岸将我们放下去便是了。”柳致调整好气息,起身向船舱中的客人作了一揖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你小小年纪倒是有礼有节,”船舱中的客人闻言大笑了起来,“银钱我是不缺的,这样吧,让这位女侠给我给我唱个曲儿,就当收了你们的搭船钱吧。”
“唱就唱。”自知理亏的陈湘也不怯场,她清了清嗓子,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箨。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歌声婉转悠扬,清清亮亮的嗓音,蹦出的每个词句像是长着翅膀飞向了岸边,飞向了宛州城中的大街小巷一般。这是荆楚一代的农歌,本是农夫们田头野路中的乡歌,从她的口中传出,这宛州的冬,却好像变得更暖了。
船舱中的客人拍了拍手,“闻此一曲,便是两位再搭船百次,似乎也是我更赚一些。”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陈湘。
玉佩入手温润,看上去应该价值不菲,陈湘接过玉佩,看到玉佩上浮雕着一个“姜字”,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陈湘小心地收起玉佩。
“以后如果在宛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拿这块玉佩到姜府找姜尚志。”船舱中的客人微笑着说。
“姜府?姜尚志?很厉害吗?”陈湘刚要继续追问,船舱中的客人已经自顾自地摆弄起了手中的瑶琴,不再搭话,此时船已靠岸,柳致又向船舱中人作了一揖拉着陈湘上岸了。
宛州的冬天极少下雪,所以河道一般也不会冰封,只是天气冷了之后,街上的行人终究是比夏秋两季少了一些。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陈湘想起今天找柳致是请小弟吃酒的,柳致的心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从父亲死后,他与母亲流落宛州街头,一路所遇皆是冷眼,所以即使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但对这世间人情冷暖却自觉别有一番感悟,直到遇到了陈湘,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第一次有了叫做朋友的羁绊。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心中有一块儿万古不化的坚冰,突然被久违的阳光射穿,内心里的坚冰开始缓缓融化。
陈湘带他来了一个叫半闲居的街边酒铺,铺子陈设简单,但客人很多,铺中的客人形形色色,有挑着担子贩卖果蔬的农夫,有街头卖艺的武夫,有一二身着差服的衙役,也有穿着破旧的乞儿,这些人各有不同,但同时出现在这么一间铺子中又没有一点不和谐的意味。好像浮世就该如此。
铺子中的很多桌子上都有一口大锅,都是附近的钓翁新鲜钓上来的鲜鱼,掌柜的收了,简单收拾一番,入锅煮了,就是一锅乳白色的浓汤,整个铺子里充斥着这种鲜鱼汤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