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终将离别（2 / 2）

“啊？怎么会这样……”“是啊，这太突然了……”“怎么还有这个渊源……”“好像我还真听唐老说过这个事儿……”

人群中一阵交谈，今天的离开确实在几十年前自己还化名为唐元丰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几十年有意无意的透露，编出来的“天命”，为的就是今天能够顺利离开南回村。

“确实如此……”“对，我也是听我爹说过这个事儿，但是过了十几年了，我当是我爹当时骗我呢……”

“乡亲们”何不同眼见骚动稳定了下来，心放下了些，声音也不再那么高了：“一百年来，大家都按照我们算的卦播种、劳作、出行，大家都觉得我们这一脉就是大家生活安宁顺遂的保障。”顿了顿，何不同看向周围频频点头的乡亲：“但是乡亲们，真正保障你们自己生活的，不应该是我们啊，应该是你们自己。想知道明天下不下雨，就去看观天衙的告示；想保证出行不会出事，就遵守法令法规，备好防身器具，打听好过往道路情况；想知道哪块地最肥，就要自己身体力行去寻找。

乡亲们，靠神仙，靠数术是靠不住的。总有一天我们这一脉会断了传承，到那时你们的子子孙孙该如何？你们留什么经验给他们？他们没有祖上积攒下来的经验，该如何生活下去？再经历一遍开荒般的过程吗？”

何不同的话明显起了作用，乡亲们都纷纷思考着这些话所传达的含义。

“乡亲们，我们劳动百姓，能靠的只有自己！权贵不会可怜我们，苍天不会垂青我们！我们只有靠自己，靠团结！与天斗，与地斗，才能获得最美好的生活！”说完何不同躬身一礼，在人群挽留的目光中走到了南回村口：“乡亲们，后会有期！”

村里许多与何不同相熟的摊位老板和村民都想给何不同带些东西，让何不同路上吃用，但何不同都以包袱实在带不下了，自己身体单薄，带不了许多东西为由拒绝了。毕竟都是自己的后辈，送自己的时候以一种看着毛头小子背井离乡的眼神……确实有些怪怪的。

不知道再回来南回村时，是多少年后了，这帮人又有多少人还在世，有多少青壮年垂垂老去，又有多少新生儿降生……驻足在附村子附近的山路上，俯瞰着南回村，从村头到村尾，深深的一眼将它现在的样子印在了心里。

再见了。

来到县城里，先是去了车马行，租了一辆往华安府的马车，付了定金，又请了几位护卫，打点好一切后，何不同来到了周崇圣家，敲响了房门。

门内轻应一声，打开了房门，何不同却是在屋外垂首而立，没有进去。

这种时候，不适合进去，离别的时候，该走的人总会走的，无论在门内依依不舍多久，还是会走。

“何师父”周崇圣背着一个大包袱，牵着小黛儿和妻子走了出来。冲着何不同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准备的东西有点儿多。”旁边的妻子也是搓着手指，冲着何不同歉然笑笑。

“无妨无妨，多带点儿好，一路上就方便了。”反正租了辆大马车，包袱大小又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二位，小黛儿，就得跟您两位告别了。”

“哎，我们知道。”周崇圣握着小黛儿的手又紧了紧。和妻子一同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小黛儿：“小黛儿，跟师父出去一定要听师父的话，不要调皮，师父不让你做的事儿千万不要做，不要乱跑，别跟师父走丢了知道吗？”周崇圣在屋里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的话，还是又重复地唠叨着，仿佛不像个刚强的男人。妻子的手已经摩挲上了小黛儿的脸：“听师父的话，小黛儿最乖了，要好好吃饭，不要挑食，吃饱饱的。天冷了一定要穿秋衣，要不然长大了腿会疼的……”嘴唇颤抖了半天，想说的太多话，又仿佛凝结在了嘴边。

“让爹爹和娘再多看你一眼吧”周崇圣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目光仔仔细细地扫描过小黛儿的眉毛眼角，鼻子嘴巴，他想把小黛儿刻在心里。站起身，握着小黛儿的胳膊整体地看了一眼，周崇圣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该让小黛儿走啦。”

“让娘再抱抱”妻子早已泪如雨下，紧紧地抱住了撅着小嘴哭红了眼的小黛儿。

“该让孩子走啦”周崇圣又轻轻地拍了拍妻子。

“好”抱起小黛儿，妇人噙着眼泪转头看向何不同：“小黛儿就劳您烦心，麻烦您照顾了，我们回去给您立个生祠牌位！”

“唉……放心吧两位，小黛儿既是我的徒弟，我定然待她如我亲生闺女一般，有我一口饭吃，就有小黛儿的一口菜！”何不同接过小黛儿，面色严肃地向夫妻俩承诺。

“好好好，多谢恩公！”周崇圣勉强一笑，躬身施礼。妻子也是抽噎着随着自己的丈夫一同施礼。

“二位回去吧，我们这便走了！”何不同知道这样的缠绵离别如果持续下去，几天都完不了，决绝地走进了车厢。撩起车厢的窗帘：“回去吧！如果有信要寄，可去找谢大夫，他会转寄给我的。”

一声鞭响，“驾！”，马车带着几个护卫缓缓远去，望着绵延的长路，门口的两人已哭做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