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酥雨春丝涧林深 4月 第十一节 首付（2 / 2）

越是门槛高，小东北越是想留在这座城市。

看小东北心急火燎，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跑房产中介，张小桐热心地找爸妈要了“买房秘笈”，那是他爸妈当初帮张小桐买房时做的“跑房日记”。他告诉小东北，他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就是他爸妈精挑细选捡的“漏”——地铁周边，居住方便，虽然“老破小”，但是“配套全”。

小东北领了情，把“秘笈”塞进怀里。但他心里清楚，蕴雅的高跟鞋，踩不了“老破小”的石头路。

在他的想像中，蕴雅即使不能享受高端管家服务，至少物业管理要严格，垃圾箱不会堆在小区门口，臭味四溢，垃圾不要暴露，公共场所宠物戴嘴套，主人不捡屎要罚款。

即使楼盘不能临湖望江，至少小区花园要精致典雅；

即使没有悠扬的琴声，至少邻居不会因为打麻将、捡废纸盒天天吵架……

小东北扒拉了自己工作近两年的积蓄，最大的一笔开支就是这年春节和蕴雅去国外度假，好在都是aa制，他想起自己和蕴雅恋爱期间，蕴雅从不开口向他要礼物，除了偶尔吃吃喝喝，他也几乎没有专门为她花钱，和他在一起，蕴雅的打扮日见清简朴素，想到这里，小东北更是觉得自己要担起“建家”的责任。

小东北在心里反复盘算了一下，他现在住的公寓地处市中心，一个月租金3多，另外还要加2多的“公寓管理费”，好在“公寓管理费”由政府的人才补贴给免去了。他目前的工资完全可以支付一个中心城区1平米房产的月贷款——如果他爸妈能帮他付个首付的话。

怎么开这个口呢？

“诱敌深入”嘛！

小东北是谁？军人家庭出身。《孙子兵法》从小玩到大。

你以为真是带女朋友回家见见您俩老口？爸，您太小瞧您儿子啦！等你们看到儿媳妇，乐得合不拢嘴，你们就自动会想到“房子”的事情啦——毕竟这才是婚姻的刚性“基础”，没有这个“经济基础”，就没有“上层建筑”。没有“上层建筑”，儿媳妇住哪儿？以后孙子孙女儿睡大街呀？

小东北深知，i当今社会，年轻人阶层跃升的通道很窄。但是，父辈这一代就不一样的了，他们上一辈乘着改革的春天3年，财产差异比他们年轻这一代大。两代人一起努力，虽然不奢望“阶层跃升”，但至少可以往上爬一个大台阶。

听明白了小东北的购房意图，他爸坐在沙发上，离话筒有点远，但声音仍然一如既往的洪亮：

“问他要多少钱。”

隔着话筒，小东北想了想，壮着胆子说：

一……一百万？

“去球，一百万你买个屁呀！”

小东北不由把手机拿得远一点，爸爸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余威已经顺着信号震到了耳边。

“那，两……两百万？”

不等他爸发作，他妈抢着说：

“北北，你就说个准数儿，要多少我们都拿得出来！”

“三……三百万？”

“瞧这小子他妈的这点出息！……”

手机突然被他爸抓到手上，话音传来，小东北觉得自己耳朵被炸掉了一半，半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小东北把手机接上电源，打开免提，放到电脑边，慢慢坐到屏幕前，打开了电脑上的计算器。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一天到位“你妈的……”。算了，“你他妈”不是别人，是“你老婆”！一家子人，一见面就“他妈”来“他妈”去，今天是我有事求你，就不跟你们吵架了。一旦钱给到位，你们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小东北忍了，他妈忍不了：“你骂谁哪？这是你儿子！骂他就是骂我！一年难得见上一次，这辈子都还不知道能见几回！”

东北“他妈”终于发威，夺过了手机，对着话筒极力控制情绪，压低音量说：

“儿子，要多少妈都跟你拿，男子汉别抠抠搜搜的。”

四百万？……要不，单位换成“千万”？小东北不敢再报数了，爸妈也就是个普通干部，再大的干部每年就拿死工资，连摆个烧饼摊都不可以，他们哪里有闲钱？

“难不成我还是个富二代？难道我祖上埋了点金元宝在院子里？”

小东北想起他家院子也是国家的，这么多年南征北战，迁徙搬家就跟出差一样拎起包裹就走，祖上不可能埋金元宝。

听到小东北半天没吭哧个数出来，妈妈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仲北呀，我们知道，你在大城市工作很不容易，自己一个人打拼，爸妈也不跟你是一个系统的，也没办法托人提拔提拔……”

“哎！注意党性！”他爸打断道。

小东北盯着屏幕，手指敲击着键盘，两耳却竖起来，他觉得妈妈的语气不象平时那样打趣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慎重过。

只听妈妈继续说道：“你爸妈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本本份份工作，这么多年国家也没亏待咱，积蓄是有的，我们不支持你还能支持谁？买房是好事啊，说明你要成家了，这几年我们最高兴的事，一是你大学入党，二是在大城市找到好工作，第三就是你今天告诉我们要带女朋友回家！妈妈打心眼里高兴！成家立业，立业成家，你能这么出息，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