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里烟波慰江南 3月 第十节 知己（2 / 2）

常御风硬着头皮，听方总诉了快一个小时的苦。

他偷偷瞟一眼秦坷，秦坷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好啦，我今天时间也不多，”方董事长侧身问吴秘书：“几点啦？”

“五点钟了，快下班了。”吴秘书抬起手腕看看手表。

“那行！小常啊，我今晚还有一个饭局，不能陪你了，改天我单独请你，咱们哥俩好好唠唠，我难得遇到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知己，咱们一醉方休怎么样？”

方董事长挪动他那肥胖的身躯，在吴总的扶助下，艰难地准备站起来。

纳尼？这就完了？

常御风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望向秦坷。

……

……

“方总！请留步。您一直没提今天的正事，我们是来催款的，你没有履行合同上所约定的……”

“咦，这位是？”方董事长象突然发现会议室里还有另一个人，故作惊讶，屁股悬在半空，要坐未坐。

“啊，她是我们公司的……”常御风突然卡壳，秦坷是公司财务部整理档案的，按说，她的工作职责与常御风的业务八杆子打不着啊。

“我是朴棫资本的秦坷，3月15日，我们公司向您及贵公司，即旭禾加越公司现场递交了书面申请，申请标题为‘关于提请旭禾加越公司于本年3月31日前按照相关合同结清尾款的通知’。”

秦坷一字一顿，照着竖在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念道。

方董事长脸色一沉，他盯着常御风，冷笑道：

“这位小姐以前没见过啊，你们公司新来的？”

“嗯……不，不是。”常御风回避方董事长要杀人的眼神，转头看秦坷。

“我提到的‘书面申请’加盖了我公司，即朴棫公司的公章，由公司办公室负责人吴明先生签字签收，如果方总认为有必要，我现在可以将‘书面申请’给您再念一遍……”

“不必了！”方董事长彻底黑脸，望着他身边吴秘书手中的笔，一句话不说。

吴秘书一直百无聊赖，手指不停旋转圆珠笔，此刻见方董事长盯着他手中的笔，脸色极其难看，吓得停住手指，圆珠笔悬在手上。

偌大的会议室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谁也不说话。

……

“是这样……”常御风咳嗽两声，开始“硬话软说”：“我知道，你们企业也有困难，但是我们公司对我也有要求，大家相互体谅吧。”

“没错，还是小常通情达理，我又不是不给钱，是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钱？我们企业现在有困难，小常刚才都说了，我们是民族企业，我在为我们国家争光。我已经连续一个月失眠，铁打的人也要喘口气对吧，你们把我逼死了，你们还是要不到钱啊……”方董事长捶着桌子。

“是这样的，方总，您别生气。”常御风忙不迭说：“我也不是在乎那些钱，那些钱，对于您公司，对于我公司，都不重要，对吧？主要是，既然我们签了合同，到头来尾款收不回，我们公司还以为我跟你们存在商业上的不俭行为……”

“什么意思？什么叫‘行为不俭’？还怀疑起我来了？”方董事长气愤地站起来。

“不不不，不是怀疑您，是怀疑我……”常御风也赶忙站起来。

“哪个敢怀疑小常？我们公司做事情一向清清白白，我个人做事情也光明磊落，清清白白，你不信可以问问吴总，问问跟随我的所有副总，那都是跟着我打拼好多年的兄弟，拿脚踢都踢不走……”

此时常御风已顾不上戳穿方董事长的谎言了——他们公司的副总，包括技术总监、财务总监、研发总监，生产总监……全都换了个遍，那些跟着方董事长“打拼好多年的兄弟”，全都黯然离开。

当初常御风对这家企业做调研，做“高管访谈”时，想与这些“前任高管”聊一聊，电话打过去，不是被婉言谢绝，就是“没有好话”。

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对方董事长的人品有所警觉。

不过此时，常御风已顾不上这些了。他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老方打交道。

“小常，你们公司怎么会怀疑你？”

“方总，我们公司怀疑我拿了你们的回扣，不然为什么给你们交了‘货’，你们不付全款……”

“不付全款那是你们的报告有质量问题。我们丁是丁，卯是卯，你不要清白，我还要清白呢！我会给你们总裁打电话的，李总现在还好吧？”

常御风站在那里，看看方总，又看看秦坷，心里跟他的头发一样——一片凌乱：

今天不是来追讨钱的吗？怎么说来说去，最后是我的错？

“吴秘书，你起草一份公函，严厉谴责朴棫公司这种行为。并且立刻马上给他们公司寄过去！”

常御风脸色发白：说来说去，原来是我错了？你们欠了我的钱，到头来还是我犯了错？还需要你们出个公函，来证明我没有错？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小常，我话放在这里，钱我不是说不给，”方董事长面带怒气，趾高气扬：“你们公司提供的那个咨询报告，我后来又仔细看了看，觉得内容还不够详实，还有提升的空间。我希望你们再给我出一份更为详实的报告！”

他又居高临下对常御风说：“至于你们公司怀疑你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管，小兄弟有了麻烦，我一定会帮忙，好吧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作陪了……”

吴秘书抢先一步，拉开会议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