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打开枷锁(1 / 2)
院子里晾着沈心钰刚刚洗过的白天穿的那一套衣服,空气中飘散着碧浪洗衣粉的清香。
回到屋里,沈心钰麻利地打开电扇,又从冰箱中取出水果,将果盘摆在方明昊面前,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谢谢!”方明昊客气地坐下。
“我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沈心钰见他搓着双手,始终目不斜视的盯着一处就轻声的问。
“问吧。”方明昊抬头看她一眼,立刻看向别处。
“那我就问了,您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如果言语不当之处,希望你别介意。”
“……”方明昊默默的点点头。
“你那么喜欢楠楠,是因为叔侄之情,还是同病相怜?”
“……”方明昊闻言瞬间错愕的抬头看着沈心钰。在他惊诧不已的目光中,女孩黑白分明的双眸里平静清澈的透着纯粹的关切。
方明昊的心在隐隐作痛,在为之震撼:这些年,第一次有人感知到他内心世界那个无人触及的角落;第一次有人一语中的的剖析出他自己今天才意识到的情愫。而这个人不是他的父母亲人,不是曾经与他相处三年多的有过法律上称之为夫妻的人,而是一个不过四面之缘的女孩。她的声音温婉动听,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和善意。那声音,那眼神似乎有一种无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能瞬间拆卸下你内心深处厚厚的坚实的铠甲。在静静的对视中,方明昊转过脸,轻轻的点点头。
“您可以,或者说您愿意跟我说说您的故事吗?”沈心钰试探着问。
方明昊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双眼盯着并拢的膝盖。他忽然觉得,27岁的自己像个渴望得到老师温暖关怀的,又生怕老师知道自己的不堪而轻视自己的孩子,纠结的坐在老师面前。
“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方明昊保持着姿势,轻轻的点点头,沈心钰的语气又轻又缓似鹅毛拂过手背一样轻柔。
“你知道我是八岁上的三年级吧?”
“知道。”
“那年春天,学校在每个班级窗前空地上用红砖围了个小花池。校长说每个班负责经管自己班的花池。我不知道学校从哪弄的花苗,比各家园子的花苗都高。那天。我们班是我们组值日,值完日,我们四个女生后走的,她们三个说班级剩的花苗不栽土里就会死,不如分了回家栽园子里。那花苗我们当地叫它季季草,学名应该是叫凤仙吧,它开花的时能染红指甲。她们分到我这就没了,我说那我就不要了。她们非带着我去五年级花池前,她们说那池子里的季季草栽的太密了,少栽几棵正好。她们就隔一棵拔一棵的拔出三棵给我。我乐颠颠的捧回家栽在园子里。妈妈问我,我就如实相告。妈妈告诉我不能随便拿学校的东西,这种花她也种了,只是刚出土,长的还不高。第二天,我正在吃早饭,我堂哥是五年级的班长,他领着一名男同学到我家园子把那三棵花挖走了,还跟我妈说校长都知道了,老师等着我去写检讨呢。我吓坏了,当时就吓哭了,我妈妈好一通劝慰,妈妈还亲自送人找到学校门口,要知道那时候,我们上学家长轻易不接送的。就这样,我才敢壮着胆子进了学校大门。到学校以后,我被老师罚站了一节课。我说是她们仨个给我的,她们矢口否认。我被同学们嘲笑是小偷。老师认为我是因为太小,一时糊涂干的。放学后,我两个哥哥知道了,就领着我找到她们要动手,因为举报我的就是她们仨个。海威哥说她们肯定是故意坏我,必须收拾她们,杀一儆百,省的以后其他同学效仿他们欺负我。她们开始还不承认,后来就被我俩个哥哥吓哭了。我看她们可怜就心软了,就跟俩个哥哥说让她们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了她们。”
在沈心钰轻声平缓的陈述中,方明昊绷的紧紧的身体和神经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但是可能是出于本能的羞怯,他还是不敢看着她。
“上初二的时候,周五放学回家,我在学校门口等一位跟我要好的像知心姐姐一样的同学。等到门口只剩下我一个人,她才出来。我问她为什么这么久。她说是王凤玲在宿舍丢了钱,她们帮着找,所以出来晚了。我随口说了一句:谁偷钱还能送回来吗?肯定找不回来了。然后我们就一起骑着自行车回家了。”沈心钰说到这儿挺了下来。
方明昊见她停下来,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在女孩儿微笑颔首的同时他又把脸转了过来继续看着自己的双手。
沈心钰继续道:“结果,周一上学,周二班主任,也是我们英语老师,就把我叫到办公室,一口咬定钱是我偷的。我据理力争的说我连宿舍都没去,宿舍同学丢的钱跟我无关。班主任老师质问我凭什么说偷了的钱不会送回去,我怎么断定这钱找不回来的?他还恐吓我如果他问我我不说,就找派出所警察来跟我说。我当时很害怕,很愤怒,我继续据理力争的问老师,如果是他偷钱会送回去吗?但是我毕竟比同班同学都小好几岁,直到最后他把我逼得又气又怕的放声大哭,他怕影响不好才让我回班级。从那以后他讲课人找就用纸团堵耳朵,他留的作业我就一个字都不写。期末考试我英语只考了47分,我海威哥问明情况就给我补了一个寒假的课。开学之后,我爸爸去找班主任老师谈了我的情况,我爸爸平时对谁都很温和,那天他态度很强硬的警告了他。他当天下午,趁办公室就他自己的时候,把我又叫到办公室,很认真的说不该冤枉我,夸我如何聪明过人。而且从那以后,我那位知心姐姐一样的同学就彻底远离了我。上高三的时候,那个同学跟我道歉的时侯,我虽然很难过,但是还是原谅了她。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海威哥分析出是她在老师面前诬陷了,所以在开学前就找到她,让她不许再接触我,更不允许他欺负我,逼着她保证不让我知道这件事。”
“当年我以为是我很善良,或者是年龄太小,不懂得人情事故,所以很容易就原谅别人。大学的时候,我研读教育心理学才明白:因为我是被“爱”大的孩子。爷爷宠我,爸爸妈妈爱我,两位哥哥呵护着我。而且在我每一次被欺负,甚至要被伤害的时候,他们都是站出来关爱我,维护我,保护着我心灵中的那一片净土。是他们的爱滋润着我,我才能身心健康的成长,才能那么宽容别人,才能提前完成学业。所以大学的时候我就发了一愿:将来,从我站在一方讲台上那天开始,我就要用我的爱去滋润孩子们的心田,始之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