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马威(2 / 2)
这让他更是愤怒无比,埋头就想往前头冲去,等找到了领头的人,他一定要好好诘问一番。
而让他能这么做、敢这么做的底气,便是他不相信。
不相信有人当真敢在这里,不由分说的朝着自己射箭。
只才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渊圣皇帝的声音传来……依旧是温柔,但颤抖得厉害,便更像是懦弱了。
“大……大宗正,那,那可是大金的铁浮屠?”
人的名、树的影,纵使是没有上过战场,但铁浮屠的名字,赵士确实是听过的。
“陛下说笑了,铁浮屠不是骑兵?再者说了,此乃皇城,哪里来的铁浮屠?”
他眼珠转了转:“想必是军器监仿着铁浮屠做的甲,倒是吓着您了。”
他这般说法不是没有道理,一帝一后稍微镇静了些,赵桓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抱歉道:
“是吾弓杯蛇影了。”
说归说,但瞅着对面的那副模样……此时赵士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只是才刚走了一步出去……
‘咻~’
上百弩箭齐出,全都射在了他的面前,离得最近的,甚至挨着他的脚尖了。
面前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再看时,大宗正已经是瘫倒在了地上。
他们,还真的敢。
现在好了,赵士头上的汗水与太后他们是一样的多了,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这才又喊道:
“尔等……放肆!知道本王是什么人吗?”
“知道这位便是宣和太后吗?”
“知道这位便是孝慈渊圣皇帝吗?”
他一连三问,也不藏私,直接表明了身后两人的身份。
回答他的是整齐的、箭矢扣在神臂弓上的‘咔嚓’声。
还有的,便是那内宫大门被打开的‘吱吖’声。
而随着内宫大门一开,这些武人便散向了两旁,终于露出来了里面的人。
是两个人,站着的那个是个女人……应该说是个妇人,头发已经盘了起来,而这妇人的前头,在那躺椅上靠着的,则是个男人。
种风……
赵士只知道他受了重伤,回了临安,却不知道他竟然什么时候到了这宫里头来。
不过说起来,他身为皇城司的指挥使,出现在这里倒也正常。
这位他认得,便也就壮起了几分胆子:
“种指挥使,这是何意?”
“大宗正有礼。”
种风说话有些有气无力……虽然回来了好几个月,太医和临安的名医也都治过了,但他现在能动的,仍然只有一只手而已。
其他的,连大夫也说不准,只是全看他自个儿的恢复能力。
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但终是没把话给说死了。
“种指挥使,这是何意?!”
赵士知道他的身份,但自己比他早做了几十年的皇亲,年纪又比他大,他哪里来的资格摆谱。
“大宗正明鉴,并非是针对宗正一人,实在是……”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颜二娘子连忙把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实在是回来的时候官家吩咐过了,临安若是无事,这内宫便也无事。”
“但临安若是出了事……那这内宫便是谁也进不得了。”
听他抬出了皇帝,赵士再没有别的话儿,反而是皇太后听了两人的话,知道他们是自己儿子安排到这里的后,又一度恢复了她国母的威仪。
往前迈了一步:
“本宫是九哥儿的亲娘,旁人进不得,连本宫也进不得了?”
种风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官家说的是,谁也进不得。”
“你放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在金国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气,但一回到大宋,就好像什么委屈也受不得了。
韦太后执意往前走了两步,种风喊道:
“您还请止步,臣也是奉命行事。”
“我是太后!”
“官家没个准话儿之前,谁说得准呢?”
这话是彻底惹怒了这妇人,她又接着往前走……当真就不信了,这些人既然受制于自己的儿子,还敢把自己怎么样!
只是才迈出了退,右脚还没落在地上,种风便轻轻道:
“放。”
韦太后的脚底就被插上了箭矢,她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而且,她也再没有往前的胆子了。
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些个铁甲武人,脑子忽然想起来适才辛次膺说的话儿……
那老头儿,当真就没有别的意思了?
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的嘴巴确仍是不饶人:
“这位指挥使好大的威风,待九哥儿回来了,我定然要……”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种风给打断了:
“官家是天子,天子者,父天母地,上法斗极;您还请慎言,莫要为自己多惹些事端。”
言语间,全然没有对这位皇太后的尊敬。
也许是与想象中的一人之下有所偏差,韦太后接连被人立了下马威,而她,却什么也做不得。
是啊,终归还是一介妇人,没了老公,儿子也不在身边……
韦太后全然没有意识到,她能够颐指气使的最大本钱,本来就是他的皇帝儿子。
来时风风火火,现在都变成了哑然,谁也不知道内宫里还藏了多少的铁甲人,但三人确实是都没了继续进去的心思。
韦太后仍是扔下了好多狠话,但种风却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这些个不痛不痒的威胁才怪。
就这么回身想走,种风却仍是不依不饶。
只是他这次放的话儿,却是朝着赵桓去的:
“官家之前也没想到他的兄长会回来……回来总是好事,但是这大宋只有一个皇帝,这个道理,大宗正还得为人家说清楚才是。”
这话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胁,扔下这句,那内宫的大门便缓缓地关了起来……那群铁甲人,又重新站在了大门的前头,把他们几个与内宫给隔绝了开来。
“他是种家的后人,妹子又被官家纳了去,年轻人嘛,跋扈一些倒也正常。”
赵士还想安慰些话儿,可是越安慰,便让两人更加的难堪了些。
赵桓仍是在笑,只是怎么看,那笑里面也多是勉强。
……
老王头到寿州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不多不少,正好十一天。
也许是过年的原因,一路上人影也没见着几个,听说别的地方都渡不了河,只有寿州这里可以。
好在在嘉兴府的时候买了头驴,这是路上唯一能让他说说话儿的活物了,差点没给他闷死。
这老头儿一把年纪,临近过年的关头,冰天雪地的在外面赶路,又是个生脸,在哪里都不免引人瞩目了些。
就像是到寿州的时候,那里的城防仍是严备的紧,知道是要过年,大伙儿都在外面,也与家人团聚不了。
李显忠特地多担了些差事,主动带着亲兵接了这城防的活计,叫大伙儿都抽时间去聚聚,吃点酒,好好的快活几天。
毕竟拼死了一年,唯有这个时候才能难得休息一下。
所以当整整一个白日,寿州一个入城的都没有时,老王头牵着他的驴一进城,便被李显忠给注意到了。
他特地到了这位的跟前:
“老人家,天寒地冻的,是要往哪里去?”
知道他女婿在这儿,一人破了金人十万大军,想来这里的士兵,也多半是皇帝的自己人。
老王头不隐瞒,却也当过兵,知道不能乱军心的道理,选择性的把临安有人谋反的事儿藏匿了去,只是道:
“好教元帅知道,我家女婿在那颍州当兵,小老儿正是去看他哩!”
他说是说做了皇帝的丈人,但目前说过话的最大的官儿,就是他们步军司在钱塘门的都头,现在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职位,但看他的一身打扮,就知道官职肯定不低。
说起话来,也就谦卑了许多。
“那颍州现在正被金人给围住了,您如何去得了?都这个时节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不回去不回去,小老儿从临安来的,现在回去,也赶不上过年了……不瞒您说,我女婿,我是一定要去见的。”
“可是出了什么急事?某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思索了一阵子,老王头这才道:
“我家女婿在外面打仗,但家中的亲戚非说是他已经死了,要占了他的家业去……小老儿没甚本事,帮不了忙,只好去知会他一声,莫要拼了性命,最后却为别人去攒了富贵。”
“可曾报官?”
“正是与官府勾结。”
李显忠生出了几分可怜,自己也是当兵的,这种事情若是落在了自己身上的话……
但之前已经收到过了官家的书信,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能够去掺和颍州的事儿。
但又想着这位实在是可怜了些,若是眼见他去送了命的话,自己也是过意不去的。
正想开口,却见一队人马朝着颍州西侧赶了过来,李显忠正想叫人闭门,却看到了为首那人的模样。
他也生出了几分疑惑……
怎的王夜叉跑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