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剑神(壹)(2 / 2)
——“云泽之事,我已悉知。近日奉公前往朔阳,途经锦都,我当亲往见之!展信毕,速将‘花儿’放回!”
“师傅会来锦都。”云晓览信毕,欣喜地看向身旁的兄弟,“云泽,你不是想见师傅吗?他正好也有见你之意。”
“见我?为什么?”云泽不解,不过仔细想想,又令他觉得兴奋,“不论什么原故,能见到传说中的剑神真是太好了。我真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厉害,竟能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
半年来,云泽在锦都也算是见过了不少本事了得的大人物,但剑神夜骁却是他心中最为憧憬的一个。
“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把师傅想得太神,不然当你见到本尊的时候会大失所望的。”凌菥拍了拍云泽的肩,劝言:“崇拜他的人很多,但怕他的人也很多,他并不好相处,是个冷漠寡言之人。”
云泽不以为然:“世间高人不都比较深沉吗?他既是剑神,性情古怪一些也是正常的吧!”
“他的剑术确实精湛,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但‘深沉’二字恐怕并不与他相配!”谈及尊师之时,凌菥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他是一个真正的怪人,根本无法以常人的方式去判断,甚至……连人品都令人不敢恭维!”
“……”见凌菥越说越玄,云泽却越听越奇。关于剑神夜骁的古怪,罗洛等人也曾有过他们的见解,但绝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都不太高。
“云泽,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崇拜英雄啦?”云晓见云泽对剑神夜骁充满了好奇心,也出言调笑。
云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打来了锦都后,我发现这里隐藏了太多的利害人物,让我忍不住的好奇,而剑神夜骁又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一个大人物,所以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时,古悠真人呵呵地笑了起来,“云泽,你的父亲是苍云国君,母亲是名扬天下的东泽女将,他们二人的名气都不在夜骁之下呀!”
云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言语中带着苦涩,“关于父与母,我对他们的过往一无所知。”
“孩子,你的资质并不比夜骁差。”古悠真人面露慈笑,继而言道:“只要你秉持侠义之心,勇敢地接受你应该面对的挑战,磨砺身心,总有一天,你也一定能够成为万人颂扬的英雄!”
云泽诚恳地点了点头:“谢谢古悠真人的教诲!”
凌菥用手肘轻轻地顶了顶云晓,悄悄地说:“怎么样?你的佣金没有白付吧?云泽现在可比当初那个蛮小子懂事多了。”
云晓淡然一笑,他明知凌菥是故意邀功,嘴上却没有计较,只说:“云泽经历了太多,我倒觉得这应该才是他最原始的本性。”
“老大,你们又在笑话我?”瞧见二人对着自己窃窃私语的模样,云泽皱眉,“我知道古悠真人只是想鼓励我,我没有幻想自己能够成为英雄。”
“别。”凌菥见云泽错解了他们的言论,立即解释,“我们可没笑你,你一定得成为英雄,这样我这个当老大的脸上才有光。”凌菥使个鬼眼斜瞟了云泽一眼,“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弟永远都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云泽看着凌菥,对她的话报以质疑,嘟哝:“我才不会相信,你们都只会取笑我。”
云晓在旁边看着云泽皱眉不悦的模样,感觉既好笑又无奈。以凌菥与阿碧的风格,任何人与她们相处久了都会被其取笑挖苦,且不说云泽,单云晓自己亦是从小被她二人取笑捉弄到大。
“哟!你还不信?”凌菥故作惊讶,“亏我刚刚还夸你来着,结果你小子转眼又变回了这副倔驴的模样。”
“当真不是在取笑我?”云泽眉目舒展,再问。
“你个臭小子,竟敢质疑我。”凌菥一把揪住云泽的耳朵,反问:“我骗你作甚?”
云泽甩着脑袋挣开,反驳:“谁让你们老是欺负我。我才不会轻易相信你们。”
“我去,你小子能耐了,竟然敢反抗!”云泽挣脱,凌菥再次伸手去抓。云泽扭头便跑,凌菥边追边嚷:“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如此,凌菥与云泽你追我赶地嬉闹起来。云晓在旁见了,灿然而笑——在过去的半年里,云泽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里。
跑着跑着,凌菥的身体忽地僵住,她猛然止步,惊愕地看着禹神庙敞开的大门内。旁边的云泽见了,不明其故,他们快步上前,顺着凌菥的目光看向了禹神庙内。
通过洞开的大门,目光穿过空旷的前院,视线最终落在了正殿台阶上。在禹神庙正殿的大门之下,一袭黑衣傲然而立。那人披着黑色的大氅,蓬松的头发,腰间系着一柄长剑。他以背对着云泽,给人一种阴枭而古怪的神秘感。
仿佛洞察到了身后之人的目光,黑衣人缓缓回首。在他扭头的时候,云泽看到了他的目光,那是一双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眼,却于无形中带着令人不寒而粟的冷冽。
——“师傅……”
黑衣人转头的刹那,云泽听到了凌菥惊诧且欣喜的呼唤。
※※※※※※
苍鹰翱翔于长空,展翅向西而去。
锦都城北,一处颇为开阔的草地上,有一身形魁梧,黑面虬髯之人正抬首仰望着苍穹之上的飞鹰。
黑脸壮汉望见“花儿”由西方飞入锦都,又向西方返回,料想剑神夜骁就在附近,此人目光如炬,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便是曾无数次向剑神夜骁发起挑战的锦都狂人,塔札木。
苍鹰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晴空尽头。塔札木一直站在那里,目视着苍鹰飞走,一动不动。
直至苍鹰消失在视野之中,塔札木这才有了动作,他稍稍活动了筋骨,随后便扛起身边的大斧,向着锦都西门而去。
※※※※※※
——“快!快!你们两个伙计,速度给我快点,休要误了我的大事。”
锦都城西的大道上,锦都首富蒯裕一边向着西门狂奔,一边喝斥着身后挑着两担酒肉瓜果的伙计。蒯裕白发苍苍,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在其身后,有两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剑客紧紧跟随着。
“蒯爷,您老别急,剑神大人没那么快到。”两位剑客见蒯裕疲惫不堪,左右两边上前搀住,劝道:“您求师之事,寒总管本就不赞同,您若再因此累坏了身体,怎么了得?”
“你俩懂个屁!”听到门客如此言说,蒯裕厉斥:“莫说是你们,就算寒刹来了,也别想阻止我拜师!”
两位剑客见此,只得唯唯诺诺,不敢再言。身为蒯府门客,他们今日本是奉命陪同蒯裕游街,原想借此机会阿谀奉承讨好家主,却不想西面忽然飞来一只苍鹰。家主见了那苍鹰,便立刻唤他二人花重金将沿街售卖的酒肉瓜果买下,并雇了两个伙计挑至西门。这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往西门,家主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他二人。此时,他们只是想寻个时机溜须拍马,却不想事得其反,惹怒了家主。
“后面的伙计,赶快跑起来,速度要快!”蒯裕还在催促着后面挑担的两个伙计。
那两伙计被催烦了,忍不住抱怨:“蒯爷,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您既不愿用车马运送,又不愿多雇几个人,就这两百多斤的东西,我俩挑着着实吃力,又哪里能快得起来?”
购下这些货物之初,伙计曾劝蒯裕用马车运送,但蒯裕不允,执意只雇两人挑担送货。蒯裕此举是因为他担心同去之人太多,扰了剑神心情,耽误他拜师;而其不许用马车运送,也是担心那些畜牲坏了他拜师的诚意,故而坚持步行。
两个挑担的伙计怨声连连,随身的两个门客又令蒯裕心烦,他忽然灵机一动,对着身旁的两个剑客唤道:“你们两个,去把他们的担子接过来,由你们将东西挑到西门去。”
两个剑客闻言大惊,面有难色,“蒯爷,这……”
“这什么这?”蒯裕双手一甩,挣脱两位剑客搀住的手,声色俱厉地言道:“老夫不需要你们照顾。你们平日里都以剑客自居,他俩伙计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这些剑客也办不到?”
“蒯爷,我们奉寒总管之命来照顾您。”剑客赔着笑,辩道:“您现在累成这样,我们若抛下您不管,寒总管怪罪下来,我们可就麻烦了。”
“我若不累,如何显得出我的诚意?我若无诚意,师傅又如何肯收我为徒?”蒯裕厉声一语,大喝:“你们若不去,明天我就让寒刹把你们逐出蒯府!”
那两剑客本就是混在蒯府众多门客之中混饭吃的,听到此言,立刻服软:“喏!我们这就去,这就去!”二人唯唯诺诺地从伙计手中接过担子,上肩的刹那,险些被压得站立不稳。咬着牙,二人硬是挑起了百余斤的担子,向着西门的方向而去。
“动作快些。”蒯裕在旁催促,两剑客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咬着牙往西门拼命地跑。蒯裕见二人速度着实比之前的伙计快上不少,他年迈体衰,跑得也累了,便对着二人喊道:“你们先将东西挑到西门外候着,老夫随后就来!”
两剑客渐跑渐远,蒯裕在后方也是竭尽全力地跑着,那两担酒肉瓜果皆是他为剑神备下解渴暖身之物。夕日他也曾送过黄金白银,皆被剑神拒之门外,连面都没有见上。如今,他也只得用这些粗僻之法来彰显拜师的诚意了。
——“老家伙,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呀!”
蒯裕跑着跑着,一个挑逗而顽劣的粗犷嗓音在他身侧响起。蒯裕扭头望去,只见一个方脸虬髯的跛脚老头正跟在身旁。此人正是锦都人尽皆知的老顽童——罗洛。
“老酒鬼,你跟着我干嘛?”看清身旁跟随之人的模样后,蒯裕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不悦。
“哈哈……”见蒯裕不悦,罗洛反倒觉得好笑,他嬉皮笑脸地指了指西门,“看你神色匆匆地往西门去,我觉得好玩,就跟着去凑凑热闹。”
“蒯某这是要去拜师,你别跟着瞎闹!”蒯裕久居锦都,自然知道罗洛的顽劣,见其跟来,恐他坏事,便出言驱赶,“你若想要寻开心,就去别处,这里没热闹给你凑。”
对方越是驱赶,罗洛越是觉得好玩,他装模作样,如巧妇般捂嘴一笑,调侃:“老家伙,你这样慢吞吞地去求师,就不怕夜骁跑喽?瞧瞧,你还没有我一个瘸子跑得快,哪里算得上有诚意?”言毕,罗洛还故意向蒯裕抖了抖他那条瘸腿,以此戏弄。
蒯裕自是知道罗洛有些本事,见其刻意挑逗,他只装作没有看见。
“老家伙,你已经老了,注定成不了剑客。”一计未成,罗洛将脸凑近,再次挑逗:“换作我是夜骁,也不会收一个速度比瘸子还慢的糟老头为徒的,你还是死了心吧!”
这话令蒯裕颇为不爽,他没好气地朝着罗洛一脚踹去,怎奈罗洛身法敏捷,故作顽皮地一跃,躲开了他踹出的脚。
“啧啧!老家伙,你慢慢来,我先行一步!”罗洛面露邪笑,进一步激怒对方,“我还得赶去将夜骁轰走,就先不陪你玩了。”
言毕,罗洛瘸跛着腿,一溜烟地跑远。蒯裕在后面见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呼:“老酒鬼,你要敢乱来,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