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晚与酗酒是否冲突(2 / 2)
诺凌凑到屏幕前,伸头看着淘宝上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完成度好高啊喂,”他不由自主吐槽道,“等下,这不是个雪雕吗?”
“所以完成度才高,”莫芝若有所思地回应,“你说这东西有人买吗?”
“完成度这么高的话,肯定有人买吧。”诺凌的视线在屏幕上上下飘忽游移,愈加仔细地打量着屏幕上的旷世奇作。
他愈发觉得卖这个东西的人脑子不太正常。
“听说你在街上遇到熟人了?”莫芝放下手机,拢起头发扎了个小团子,似有似无地问道。
“嗯,熟人,”诺凌依照着他发出消息的内容,如实回应道,还认真地郑重地点了点头,“我遇见何墨了。”
“原来是何先生“
“他怎么也在花朝?“
“和我们一样,来这儿旅游。”
“不过我们现在是在城区,还算不上旅游,”莫芝转身,两手一撑爬上床,盘坐在正中央,“花朝这座城市,越来越没有从前的味道了。想去旅游,要么去城郊,要么去沱海洛明城的老家不是在沱海吗?那里这么好,依山傍水的,我一直想去那儿转转。”
“对于长期待在普通城镇的人来说,花朝在我们眼中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
看着这山望那山,诺凌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很奇异的念头。
“沱海啊“顺着莫芝的话,诺凌撑起双臂仰头坐在床边,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光线柔和的吊灯,”我其实没见过大海,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见过。“
“沱海的最北边,有港口?”
“是啊,港口,”莫芝向往地说,“很大。”
“很宽广,”诺凌伸出手,描摹着大海的画面,“还有游轮?”
他们不在岸边,只凭想象,就闻到了海水的清凉味道。
“但是洛导短期内是不会回沱海的,我其实很想让他带着我们去他的家乡转一转。”
他肯定不会再回去的。
不会再回到那座阴暗的城。
“你说何先生到花朝会玩什么呢?”
“他是跟同事一起来的,不过我猜今天他去了博物馆。”
还看了书画展,诺凌自语。
“最近花朝新开一家博物馆,会不会就是那个?”莫芝问道。
“你的直觉真准呐,”诺凌感觉自己的面部肌群微微抽动,扭过头看向莫芝,“就是那家。”
“我还没去过,要不然和导演商量一下,找个时间去看看?”
“这就得看他了,”诺凌双手回缩,顺势躺倒,眯缝着眼,呆愣着,“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今晚就这样匆匆结束吧。
花朝市中心医院,某件普通病房。
躺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和陶老师一样的,因为醉酒或其他原因出现昏迷,但没有真的生病。
陶老师还没醒,身上甚至还散着酒气。
啤酒的味道以床铺为中心蔓延,钻进何墨鼻腔,他下意识捏住鼻子。捏住,松开,酒气依旧存在。
今夜睡不着的估计只有自己。
十点后,病房陆续熄灯。
月光从天边降落,打在何墨单薄的白衬衫上,照出他落寞的影。
映在地上竟显得凄凉。
他悲哀且忧愁地对自己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诺凌的预言在他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应验。
病房里有可拆卸的组装成床的椅子,或许今晚能用它凑合一下。
柜子旁甚至有张薄毯,夜里觉得凉还能有东西搭在身上。
如果没人给他发消息,没人替他轮岗的话,为了让同事醒来后不至于过于惊慌,今晚还是将就下,在椅子上过夜吧。
想到这里,何墨转头看向墙角同他一样落寞的折叠椅。
他抬起脚,向前探了一步。
空旷的病房里,只有窗帘在迎风做小幅度摆动。
何墨的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伸直双臂搬起折叠椅,垫着步走到陶景南病床旁,缓缓将椅子下方,确保直至折叠椅落地周围环境仍会是一片寂静。
绕到折叠椅前,何墨将椅子调成适合睡觉的角度,迅速坐了上去。
何墨前身后仰,躺在椅背上。
他睡不着,无论怎么闭眼,怎么做深呼吸,似乎都无济于事。
放弃挣扎的他决定睁开眼,干脆今晚就不睡了。
他将双手搭在腹部,沉下气息,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事。
陶老师是在看到布偶后神情才逐渐不对劲的。或许布偶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
就像阅读理解中常见的,某物是全文的线索,在文中起引出主旨的作用。
陶老师
陶老师今年多大了?三十出头?
平日里喜笑颜开的他,终于在今天,露出了最柔软的一面?
或许是这样的,何墨若有所思地对着天花板眨眼,在放空与实在的状态里反复切换徜徉。
多美的月光啊,吸引着各地的旅人。
多美的月光啊,牵引着在外的游子。
曾几何时,在类似的病房,每当睡意全无之际,何墨都会坐起身,看看窗外洁白朦胧的月光。
他感觉心中最柔软的某处被撬动了。月亮之下,万事万物陷入沉寂,回归最宁静最原始的状态,除了人类。
因为有些人会失眠,会睡不着,他们在思考。
何墨打开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
十一点。他面无波澜注视屏幕,手机在夜色中发出微弱的光,映在何墨脸上。
“今天辛苦你了,明天如果他醒了我们回去看的。”
是同事发来的消息。
原来他们明天会来看望陶景南。
何墨感觉放松不少,久而久之地,身体自觉地萌生出困意。
明天会发生什么,就留给第二天的我来处理吧。
他在困意的支配下合上眼,渐渐地,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