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启程(1 / 2)
六月底。
四季小区52公寓内。
行李打包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外出旅游的话,带些换洗衣物与日用品便足够。
诺凌蹲下身,伸手够向薄荷绿色行李箱的拉链。一下,两下,三下,第四下,将箱子立起来,他撑着地板站起身,擦拭掉额头上渗出的薄汗,大功告成地长吁一口气。
双手握紧行李箱的拉杆,诺凌提肘掂了掂重量,轻轻地举起,重重地落地。
哐当一声,他又将行李箱放下。
想必隔壁房的何墨也在收拾。站在房门前准备洗漱的诺凌,望着对面紧闭的,时而发出声响的房门,愣得恍神。
原来双双搬离是这种滋味。诺凌暗暗揣度,品味了会儿离别的滋味。
又苦又甜,像纯度不高的黑巧克力。
他没想太多,对着紧闭的门勾起嘴角,淡然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的旅行才是重点。事关星葵日后的表演。
洗漱完毕后,诺凌拖着凉鞋,三下两下爬上床。
额间刘海沾着些许水珠,打在诺凌的眼睫上,他下意识闭上左眼,伸手揉了揉。
夜晚的生活此刻才正式开始。
他再次起身,拖沓着走了两步,移到书桌旁,拿上早就摆在桌边上的《等待戈多》,随意地翻阅起来。
看书的时候,他没去想戈多是谁,没去想角色们是否等来了戈多,他在想别的事,甚至没在想书中的内容。
读这些,与接下来要进行的旅行,又有和干系呢?
上个月洛明城把大伙儿叫过来,说要演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原创巨作。可是星葵,星葵话剧团,不是曾经推出过《谷雨》吗?难道那个还不够原创,不够经典?
对,那次的剧本是何墨写的。开会时,诺凌的思绪一直在赛道上急转弯。
所以不能叫完全的原创。
会议上,洛明城表现出难得的认真严肃神态。他很少正色谈论问题,一旦认真起来,就证明他要搞大的,证明他有新想法。
不过会议上他还是会叫诺凌的外号,所有人的外号,洛明城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次洛明城打算尝试实验话剧。为了让所有人更好地理解什么是实验话剧,洛明城还煞费苦心地找了诸多资料,将繁复的理论内容浓缩成五分钟的微型课堂。可周围的人都是科班出身的,戏剧领域是在座全体人员的专长,洛明城的话只起到了复习作用。
想挑战传统,打破传统的戏剧体系。最后众人得出一致结论。
洛明城坦白地说,这次演出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他就接着东风,将星葵剧院的人员阵容发展壮大。在眼皮底下的常驻演员只有三个,少得可怜,搞不好这次排练身为导演的他也要亲自下场。
他叹了一声,随后又强调了这次的话剧是纯原创。
纯内部人员原创,不依靠外人。
实打实地锤炼出一部能拿得出手的好作品。
首先是一位艺术家,其次才是导演或演员。会议上,洛明城语重心长地阐述着他构建的演艺观。
“而且我也想带着你们好好玩一场,”他弯起眼眸,欣然笑道,“我相信这次演出绝对会给观众带来深刻的印象。”
“即使他们可能看不懂我们在演什么“诺凌暗嘲了一句,坐在位子上没出声。
“即使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要演什么“莫芝心灵感应似的腹诽道。
“即使现在连剧本也没写出来,我的天哪。”戴眼镜的梁子恒同学跟上了前辈的步伐。
但他们还是异口同声地为接下来的排练加油打气,毕竟从现在开始,他们是先锋派。
他们还年轻,还充满朝气。
这份热情或许将持续到垂暮,永不消散。
怀着热切的心情合上眼,诺凌将书塞到枕头下面。
进入从零点开始的沉眠。
第二天清早,他拖着行李箱,伴着咕噜咕噜的车轮声与其他人汇合。
他没有等何墨。因为何墨先他一步先行离开了。难道教师群体连旅行也要遵循学校规章,早早地到校集合上晨读课吗?肯定不可能,或许他们有别的活动,不像星葵这边放松,所以选择压紧日程,用最短的时间体验最多的项目吧。诺凌一边猜测,一边步履不停地朝剧院的方向行进。
今天的太阳很刺眼,天空中闪耀的金色光球,仿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诺凌似乎对今日的状况早有预备,在下楼之前套了件轻薄的黑色外套。据说黑色吸热,但思来想去他只有这一件具有最合适的遮阳作用,最重要的是,它不厚,它是诺凌衣柜里最薄的外套。
只能穿这件了。
站在剧院玻璃门外,他抬眼朝内环视一周,发现大多数人都已到齐。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是编剧温言,站在空调下贪凉的是莫芝,而梁子恒正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嘴里叼着根绿舌头。
加上自己,除去还没到洛明城,这次旅行的人就算到齐了。
其他人要么是有事,要么是不想参加团建,纷纷退出本次旅行。
而旅行,图的就是一个词,“随缘”。
所谓相聚相遇就是缘。
登上前往花朝的高速,四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城区。
一路上风尘仆仆,他们决定今日暂时住在市中心。反正时间还长,第二天再确定行程也无妨。
下午四点半。诺凌低头瞄了眼时间,感叹时间的流逝。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四季呢,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他们是自驾游,坐的洛明城的车,除去他,另一位有车人士是莫芝。三个大男人总不可能找女士借车。
再说,坐谁的车都一样,更何况洛明城主动提议,何乐而不为呢?
一辆车上五人全坐满,多多少少场面有些令人震撼了。
奔波了半小时,一行人找好了近日的落脚点——一家价格合理,设施还算齐全的商务酒店。上次住酒店也是在花朝,上次住酒店还是在上次。
废话文学。平静毫无波澜的外表下,诺凌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实时吐槽。
人生不活得犀利点,就会变得毫无乐趣,干瘪得如同一张被反复揉搓的打印纸。
只要纸上沾染油墨,被蹂躏的概率便会下降三分。
吐槽就是诺凌为自己身上加的油墨,浓墨重彩的那种。
大厅的天花板中央,挂着大大的水晶吊灯,明晃晃的黄光自上而降,富丽堂皇好不惹眼。
四季也有类似的旅馆。奈何众人本就生活在四季镇,想在那儿住酒店就如同画蛇添足,一言以蔽之,根本没有那必要。
两件双人房,一间单人房。洛明城大方地走到柜台旁,露出明媚迷人的微笑,洋溢出的热情似乎能打动在前台值班的每一个人。他抬起手,比出剪刀手,边比边说边笑,举止得体却不失大方。身份认证通过后,经过简单的登记,五个人拿着各自的房卡上了三楼。
三零五,三一二,三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