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狼狈为奸(2 / 2)
马捕快和朱捕快连忙又磕了几个头,见孙县令没再责骂,两人只好不住地磕头,但房间里还是没人说话。
孙县令在等一个妙计,一个让他得以向襄平百姓和上头郡官们交差的妙计。
之前吃了哑巴亏的马捕快,敏锐地发现了,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于是,他率先停止了磕头,挺直了腰板,向孙县令汇报道:
“孙大人,我……我知道那死囚去哪里了!”
“哦?你快说,快说!”
“那天实际情况,您也知道,其实都怪蒋家那个跑腿的,他是第一发现穆家灭门的人,但没给我们什么宝贵的信息,幸好我们洞悉了那死罪犯穆三阳的藏身之处,将他捉拿归案,方才破了这大案,这是朱捕快跟您汇报的情况吧?”
朱捕快在一头不停地磕头,埋在下面的脸早已汗如雨下。他知道,马捕快是要赶尽杀绝,拿出杀手锏了。
“是这么样,没错。”
“但他进穆家查看时,还有两个人尚有一息,这一点,之前朱捕快是否为跟您汇报呢?”
朱捕快磕头的速度变慢了。孙县令咳嗽了一声,朱捕快便明白了,他将流了血的额头抬起来,眼帘朝下,脸上已经是一副真实的慌张和伪装的委屈混合的神情。
“你快说,想必那蒋家跑腿的,知道些什么啊!”
孙县令也急了,他才不管是穆三阳还是穆四阳,只要有人顶罪,他怎么都行。
“没错,大人明察。那跑腿的先是见到那庖厨从后院的柴火房里,一路爬到了前厅的边缘,嘴上白沫不止,两眼已经发直,但嘴里还坚持念叨着什么。”
“他可知道真凶是谁?”
“他不知道,但那蒋家跑腿的说,他从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听出,误投砒霜,四个字。”
“误投?”
“没错,随即那跑腿的又到了穆慈那,发现老先生尚有一口气。他本想去喊人求救,但穆慈拉住了他,告诉他这是砒霜的毒性作用,即便治好了,从今往后脑子也不好用了……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们却听不清楚了……”
墙外的穆三阳在盖着的草帽下剧烈颤抖,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这才是真相。庖厨误投了砒霜,害死了全家人。爷爷不过是砒霜毒性发作,误把最后见面的蒋家跑腿的当做凶手。
他得以还清白以示人间了!
但白绫轻轻拍了拍他,仿佛房间里的对话还未结束。
“你说的这是什么废话!”
只听见孙县令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马捕快脸上,茶杯又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混账!没用的东西!”
马捕快越解释,孙县令的气就越发得大,只有一旁的朱捕快,在心里乐开了花。他又假惺惺地补了几句好话,就在场面快要收不住时,朱捕快清了清嗓子,全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孙大人,今天马捕快说的事情,普天之下,只有这间房里的三个人知,外加那个蒋家跑腿的知道。”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孙县令还在气头上,没听懂朱捕快的暗示。
“孙大人恐怕不明白卑职的一片苦心。在卑职看来,那穆三阳是老天爷赏给孙大人的厚礼,天大的礼物!”
孙县令愣住了,任由朱捕快说下去。
“我和马捕快当然都知道,这才是穆家灭门案的真相,无非是一个庖厨犯了天大的错误,但他也下了地狱,人已经死了,又何罪之有呢?所以,如果没有穆三阳,不仅没法定罪,让这桩案件成了世人传下去的一个鬼怪故事,还会……”
“还会如何?”
朱捕快放低了声音,几乎以附耳的姿态向孙县令说道:
“还会让那穆家所有的宝贝,都留给了穆三阳。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但,如果没有穆三阳……”
旁边的马捕快恍然大悟,他大声喊出来:
“如果没有穆三阳,穆家所有宝贝,都由衙门抄家充公了啊!”
朱捕快和孙县令异口同声地骂了声娘,一个冲马捕快肚子上来了一拳,一个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但两人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的神情,仿佛这才是真正让他们满意的真相。
边捂着马捕快的嘴,朱捕快边殷勤地献上最后一计:
“我们只需正大光明地继续通缉那穆三阳,通缉令上就写那狱卒串通死囚,在找到穆三阳之前,先把蒋家跑腿的除掉,一切就都顺其自然、理所应当了……”
东墙下,穆三阳用尽全身力气,抓着白绫,想让它化作一把锋利的剑刃,将屋子里的三人千刀万剐。但白绫只是将一句句刻骨铭心的话语传到穆三阳的耳朵里,他的眼泪早已干了,在他怒胀的怒气下,仿佛已经变成了一道道血痕。
穆三阳面前化作黑纱的黑绫感受到了那股愤怒,它变回了绫形,回到了穆三阳的手臂上,穆三阳感觉到一股如同泉眼迸发一般的力量,也一同回到了他的手臂。
他站起身,一把扔掉草帽,一个蹬腿,竟直接翻过了一丈高的东墙。
房间里的三人也听到了声响,不自觉地拔出了腰间的刀。但他们除了彼此之间慌张的表情外,再看不到其他异常。
白绫顺势回到了穆三阳的右手。
黯雪绫归位,穆三阳感觉到刚才那股力量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发疯似地朝天空咆哮,上身原本就无法支撑的衣衫崩裂开来,原本像少年般羸弱的身躯如今如一头怪兽一般健硕,热腾腾的蒸汽从每一寸肌肤上散开,最炙热的地方不外乎是穆三阳的眼睛。
那对眼睛里,只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