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树城的优越（1 / 2）

“听着很无助啊。”

“是很无助啊。”方缘点头，“像一个被困住的囚徒，迷宫里回荡的自己心跳声，呼吸的节奏一次也没规律过，瞪着大眼睛不安地打量四周充满恶意的环境，这时候或许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会更好受些吧？”

“要代劳吗？我很会挖洞。”杜明想说点烂话缓解一下这没来由的伤感。

“说真的，比起把自己埋了，我更想飞上天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方缘指着上方。

“万一没有呢？”

“不知道。”方缘想了想，“至少能看得更远些。”

他从对话之初一直时不时看向天空，眼神懵懂纯真。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想起了每一次登高的场景，他喜欢这种感觉，危险而轻盈。其实思礼说的没错，方缘和他确实是一种人，都是脚踏大地心却在云端的人，登高也只是为了更接近自己的心。

小时候，在方缘第一次来到树城时，连人话都不会讲，百无聊赖，于是和天空做起了朋友。天空是一个沉默的朋友，也是一面镜子，方缘向它倾诉，没有任何回应，却觉得看到了某种闪闪发亮的熟悉物。

天空上有他心灵的寄托。

“像一只悬空的鸟儿那样？”杜明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迷路之人”，“我从你的理解中读到某种渴望，是自由吗？”

方缘扫视着周围，校长在讲台上诉说着墨绿之光的光辉历史，新生们于阳光下低头簇拥，只有他在仰望。杜明看着他布满光的脸庞，觉得这位生友孤独而清醒。

“自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方缘轻声说。

“哦？”杜明一个愣神，“居然不是自由？难道说是爱或者你刚刚说的不能放弃的东西？”

“还是自由，我的意思是御兽师不就是要把心中虚无缥缈的东西变成现实么？”方缘咧嘴，笑着摇头，“你对御兽的理解有点狭隘啊。”

“狭隘个鬼啦！”杜明不满地嘀咕，“要我说你这种理解才是走极端，现在哪有人会无助到这种情况，你未雨绸缪得也太远了，简直说得上无病呻吟了。”

方缘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知道在杜明的世界观里，人生下来就是有人爱的，这是树城人的普遍认知，但不是他的。

“想要成为一个顶尖的御兽师自然得走极端。”方缘说，这是他随口胡诌的，敷衍人的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御兽师果然都是一群疯子”杜明戛然而止，意识到这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底气不足地说，“我最多算半疯，还有的救”

“说起来精神问题这方面我是泰斗。”方缘摸着下巴打量着对方，“你没救了，听说你很擅长挖洞？抓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什么神经病医生啊！拿出你的行医执照啊！你这种幻想整个世界都是迷宫，自己无助可怜的乞丐样才是精神病吧？”杜明怒挑眉头，“你以为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方缘揶揄地看着杜明，像看一个潜在的病人，“虽然我没有行医执照，不过你要是真有什么精神疾病是可以找我的，这方面我真是泰斗。”随后又摊摊手，“何况你怎么知道这种情况是极端，是幻想？没准是事实呢？”

他有意无意地说。

幻想吗？或许吧方缘想起小时候一个人观察世界的场景，世界于他而言是一座活迷宫，层转叠移，纵横交错。人和物都在其中徘徊，却又像一颗颗被困在其中的迷失灵魂，仿佛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他就这样观察着整个世界，不止一次。

其实方缘一开始既不喜欢登高，也不喜欢仰望。他是个弃婴，怀着不知名的别扭心态看待这个世界，说恨也不算，说爱更没谱了，反正就是牛角尖的一种。这样倔强的人，是不愿意仰望什么的，好像抬个头就等于和什么认输了，一个人和整个世界较劲，自个也和自个较劲，不知道较的什么劲。

直到他遇上许许多多道光，有灵猿爷爷的救育之恩，和小灵在襁褓中的嬉闹，初到树城迷惘时林明玉和裘应景的领养呵护，以及又一次无助自独碰到如阳光坠地般耀眼的周沐沐，和亦兄亦友的思礼。

无论是否登高，抬头仍是太阳。

在多次的迷茫与救赎之中，他终于和曾经的自己以及世界达成了和解，即使心底的倔强再如何坚决，眼前的迷宫再如何错综复杂碍人眼，他也愿意抬头看看，仰望那些照亮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