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顿晚饭（1 / 2）

又过了半小时，树城第三区香榕街33号。

这是方缘的家，一栋精致二层小别墅，天台种满了植物，门前有一盆翠绿的竹子。方缘在这住了十三年，以前爸爸和弟弟也住在这，现在只剩下他和妈妈，等他开学搬去学校，这栋充满他回忆的房子又只剩下一个人了，不过妈妈也不在乎，她似乎习惯了独处，这点方缘也学到了一些。

他有些踌躇着站在屋子的前方，瞪着昏昏欲睡的眼睛搜寻着四周，好像怕什么人窜出来。

靠，我回个家怎么还鬼鬼祟祟的，妈妈有那么可怕么？方缘狠狠鄙视自己。

方缘脚踩着地方是一段鹅卵石铺设的路，路的尽头是两层小台阶，上面的木门涂鸦着他童年的想象力，门后是他的家。他对寻风兽做出“嘘”的手势，确认它听懂了，才蹑手蹑脚地牵着它到台阶旁，绑好绳子，顺手拿起窗台上的洒水壶，走向另一边。

一盆通体碧绿的竹子，竹身节节攀升，只有方缘的小臂长，它的根系涨裂了充满颗粒感的瓷盆，蔓延扎根到台阶下的泥土中。

这竹子是妈妈的宠兽，君子竹。

御兽师契约宠兽需要羁绊，而和一只植物类的宠兽产生羁绊是很难的事，像最亲密的朋友成了植物人，整日陪伴在身边，也只能赌一赌他会不会再次开口。方缘很佩服妈妈能和君子竹产生羁绊，他和君子竹唯一的羁绊，是一道叫竹笋干炒肉的菜。

在方缘小时候，妈妈就拿君子竹教训他，美名其曰要教育他成为一个君子。

方缘觉得他已经完成了妈妈的期许，因为他现在就在给君子竹浇水。

以德报怨！这就是君子！

他逗弄了一会君子竹，翠绿色叶片轻轻摇动，这是它高兴的表现，方缘觉得它是喝撑了，可他自己还没吃。

我回来了。方缘在心里说。

他推开微敞的门走进房子，一楼静悄悄的，笼照着鹅黄色的光，眼前古朴的楼梯蜿蜒而上，右侧摆有木质餐桌，刻有复古的纹路，深棕色的漆面在凹处反着亮光，隐藏在历史中的精致感油然而生。桌下一共暗置六张同样风格的椅子，但今晚就餐的人数只有三位。

妈妈，方缘，小灵，剩余椅子中的两张曾属于爸爸和弟弟，还有一张是应周沐沐强烈要求而留置的，方便她蹭饭。

从踏进这个屋子到看见这几张椅子，方缘的目光就从欣喜变得十分复杂，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不由自主地拉出了其中三张椅子，不知道是为即将吃饭的三人，还是怀念不在此处的另外三人。

方缘确实在怀念，直到盘旋的楼梯处传来了连续的脚步声，他都记不得拽出的椅子属于谁。

“方缘？”声音从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站在楼梯口，扶着扶手，“你再等一会，我去把餐热一下。”

那是林明玉，方缘的妈妈，大概三十多岁，浓密的长发高高束起盘在脑后，面色红润却透露出一股清冷如水的感觉，淡然的气息由内而外释出，一身皎白的睡衣，睡裤宽松。

“嗷。”方缘乖巧地回答。

饭菜的香味逐渐包围了一楼，方缘和小灵坐在一侧，隔着实木餐桌，对座的椅子已经被拉开。餐桌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旁边摆放着三盘荤菜、一盘素菜和一些蘸料，还有两盘切好的水果，素白色的瓷碗上绘着枝繁叶茂的古树花纹，很符合树城的审美。林明玉还在厨房忙碌，她戴上防止烫伤的厚手套，在一堆泛着红色光泽的黑石头上，端起冒着热气的黑锅。

这种黑石头叫做热石，只要石头之间进行碰撞，就能在一段时间内产生热量。

“让一让，小心烫到”她提醒了一句，小心地把锅放在餐桌中间。

方缘看着黑色的锅稳稳地落在餐桌上，突然听到旁边转来咕咕咕的肚子声，然后就瞄见小灵对着林明玉，露出讨好的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有点夸张，让他想起马戏团的小丑。

真谄媚，方缘默默鄙视了小灵，心想天地广阔，人生而自由，岂能天天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他双手一拍，吸引了注意力，字正腔圆地说：

“妈，您饿不饿啊。”

林明玉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复杂，透露出的意思好像在说，难怪你俩能有羁绊。

“好了别闹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吐字却很清晰，“先进行餐前祈祷。”

她双手缓缓合十，五指慢慢张开，庄严肃穆地说：“愿树州渐茂。”

方缘和小灵做出同样的动作：

“愿树州渐茂。”

“吱吱吱（愿树州渐茂”

在一些重要场合，树城人都会这样祈祷，类似一个美好的祝福。

林明玉掀开餐桌中间的黑锅盖子，三人的眼前顿时有热雾冒出，许许多多的食材在黑锅中沉浮，锅内还在沸腾。

“山珍鸡的腿部肉，云脂猪的排骨，还有白萝卜，金丝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