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化茧(上)(1 / 2)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对我很好,他很温柔。”
“他似乎是从外面溜到了这里,为了他的创作。”
“然后有了我。”
“但自我记事起,他似乎就一直在变。”
“他的温柔像砂土擦过地面,越来越少。”
“我跟在他后面,迎着怒号的风,最开始是一点,但越来越多。”
“有一天,当那样的他彻底消失,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同我面前的风混在一起。”
“父亲变得暴怒,因为外面的某些事。”
“他很瘦弱,所以原本他的双手轻抚时,很是温柔。”
“他很瘦弱,所以现在他的双手重抡时,很是刺痛。”
“就像带着叶的小枝,此刻它干瘪且尖锐的擦着地面。”
尖锐的金属擦过地面,摩擦的声音似引起了我的某些记忆。
我听到这些,突然醒了过来。
“父亲越来越瘦弱,他好像病了,被什么东西吸去了,就像吸走他的温柔那样。”
“有一天,他突然再也坚持不住,开始了他短暂的,终日与床相伴的日子。”
“那时,我有些开心,因为用骨头打人,很痛,而且担心他的骨头被打断,很累。”
“我们彼此互不干涉的度过了一些时日,尽管他时常的目光会令我感到拘束。”
“像被风吹着,他倒回,四散的飞沙在地面打着滚越聚越多。。”
“忽然有一天,他突然坐了起来,像恢复了些许的精神,他拿起已许久未动的纸笔,又叫我过去。”
“我忐忑的来到床边,见他又高高的举起手,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很久没有动静,然后我的肩被轻轻的拍了拍,像拍去尘土那样,父亲没有再摸我的脑袋。”
“他同我说了许多,但我几乎都没有怎么听,也就不可能记下。”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似乎有这样说。”
“事实上也确实,他在第二天便走了。”
“然后那东西找上了我。”
“他告诉我,如果我不答应,它就去找母亲。”
“但母亲已经够累了。”
我恍惚的看着头顶,昏困的重影就跟那时一样。
“我并不讨厌那个暴怒的父亲,这是我在无数日夜漫漫长路中思索得出的。”
“我只是讨厌令他变成这样的世界,以及让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卑劣的人。”
“我讨厌温柔,就像此刻,当我做着这样轻柔的梦时,耳边的聒噪刺破了这些。”
“人不会抗拒那些习以为常的。”
“他们会逃避、会反抗,但当避无可避时,他们会承下那些,然后继续日复一日毫无意义的,自我的欺瞒。”
“可倘若最初,他们便诞入春,走过夏,历过秋呢?”
“我踏入冻原,开始了属于我的,万物死寂的冬。”
“我将久居于此,这已无法避免。”
“我每每忆及的种种,都只一次次的扩大我的伤。”
“然后我看向远方。”
“向着那边走吧,等到有一天,我已准备充足,带上我的一切。”
“向那边走吧。”
“循着那殷切厚实的手掌、目光,向那边走吧。”
“直到我倒下,亦或有什么,像那手掌一样,担在我早已僵硬的肩上。”
“”,我眨了眨眼睛,身体的情况在瞬间涌入我的脑。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了动,被束缚的四肢令我没有太多腾挪的空间。
“喲,你醒了?”声音在我的后面响起。
紧接着我感到自己被立了起来,连带着身下的铁板。
声音自身后来到我身前,但我的双眼一片模糊,事实上,对周遭的一切,我的双眼皆是一片模糊。
这意味着我的双眼正本能的排斥着周围的一切。
勉强看清面前的人影与墙上一片片像贴纸般的东西,四周散落的书与随处可见的书页被挤兑在视线边缘。
眼中像窗上的雾,被占了一大块,且它们仍在不断的扩散。
无力的四肢哀嚎着,随着我止不住的颤抖,随着眼中不断扩大的模糊,一种呕吐感直冲大脑。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到了火刑的时间了。”
“不过很可惜,你看不到你的干妹妹被活活烧死的样子了。”
急剧靠近的身影,面前的人一只手卡在我的鼻子下,用力的捏着我脸上凸起的颧骨,接着冲劲,他将我的头用力的按回铁板上。
“咚”的一声响。
后脑勺传来的痛令我短暂的清醒一瞬,紧接着便是更猛烈的晕眩感。像是有什么将脑袋向下压,有什么将肝脏向上扯,那种呕吐感越发加剧。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牙开口说道:“你说什么?”
那只手顺着我的鼻子往上,抚过双眼,径直盖在了什么,短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