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团聚(2 / 2)
到了刑部门口,乌纱帽已经被吹得七扭八歪,嘴里灌满了风沙,狼狈至极!
吕蛮子不好意思地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杨尚书知道他救父心切,呸呸了几口,将官服和乌纱整理妥当,双手捧着圣旨进了刑部。
这回,汪大人可不敢再苟在衙门,不出来见人了!
中等身材,看似其貌不扬的汪吉接过圣旨后,面无表情。
也不搭理他二人,直接吩咐玉面侍郎放人。
本就是一桩莫名其妙的麻烦,早解决,早省事……
吕长欢搀扶着阿爹出了刑部大门,随即安排马化龙回家报信。
同时,又找了一辆马车,说是要去接徐夫人去吕府,两家人热闹热闹。
徐寿春一听,即刻阻拦言道:“万万不可,孩子,你如今贵为北府司指挥使,身份敏感,心意徐伯伯领了!”
吕长欢高兴之余,这才反应过来。
人家是山海关的主帅,刚到京城就去你北府司指挥使的家里……
这要是传到都察院那帮御史耳朵里,还指不定给你编排个什么罪名呢!
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吕长欢还是明白的……
杨尚书拉着徐总兵,开怀言道:“走,和我回兵部述职!你堂堂一位二品都督佥事,他吕长欢请不动,哈哈!”
吕腾川此时面色凝重,眼眶微红,来至老大哥面前悲戚言道:“大人,您此去万里之遥的西南,卑职愿一同前往,伺候左右,誓死追随!”
“兄弟,此事稍后再说,你一年未归,回去与弟妹子女好好团聚,共享天伦!”徐总兵说罢,头也不回地跟着杨大人匆匆离去。
吕长欢一边劝慰着阿爹,一边将他扶上马背,亲自牵绳拽镫,缓缓朝着通济大街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樊超马琼等十几名绣衣卫,远远跟着,好让这父子两单独一叙。
吕腾川不时回首望着徐总兵的背影,好半天才抑住悲情。
瞧着胯下雪白的神武良驹,开口问道:“承安呐,这大白马可比为父的青骓强多了!从哪儿得来的?”
青骓是跟随阿爹多年的一匹北地良驹,苍白杂色,算是整个军营中屈指可数的宝马。
也是徐总兵当年赠予,随着阿爹征战沙场,出生入死。
寂寥清苦的边关生活,青骓可算是阿爹唯一的寄托。
这匹宝马在城外,被都督府的人牵了去,这会儿,早被绣衣卫带回了吕府。
吕长欢随口回道:“嘿嘿……太后赏的!”
“莫要说笑!”阿爹撇了撇嘴,伸手摩挲着雪白的鬃毛。
吕蛮子心里一乐,他老人家远在边关,京城的事情,自然无从得知。
随后,他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俱都如实相告。
除了加入挽夜司之事,这可是太后和国师嘱咐过的,哪儿敢轻易道明实情。
吕腾川不停眨着眼睛,像是听说书先生讲着那些匪夷所思的离奇故事,一会儿皱眉深思,一会儿抚掌大笑……
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是奇遇不断,光是发现前朝宝藏,就是天功一件。
一路从小铁卫坐上北府司指挥使,只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
还得到太后钦赐的宝马和玉佩,这份殊荣,堪称大明第一人。
除了听到文修这个不孝子入了道宗,其他的,都是惊喜不断。
吕长欢不停宽慰着阿爹,说吕南齐并非读书的种子,入了道宗,也算没有辱没吕家。
趁着阿爹高兴,将小老弟的事情和盘托出,自己在劝解一番,想来阿爹会被说动。
若是他自己坦白,估计得屁股开花。
本来从刑部到通济大街,用不了多少功夫。
可这父子两边走边聊,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
这些时日发生在吕蛮子身上的事情,要是细讲,恐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到了吕府,已是黄昏,吕腾川瞧着偌大的宅院,还以为走错了门。
不仅是大门,连带整个院墙都焕然一新。
素白透亮的夯土墙顶覆着黄灿灿的琉璃瓦,两丈多宽的院门气势恢弘,门匾龙飞凤舞地写着“吕府”两个鎏金大字!
门前两尊石狮子有一人多高,左右还站着十几个玄色衣甲的绣衣卫,手握刀柄,威风凛凛。
曾经的将军府,岂止是焕然一新,简直是天壤之别。
难怪阿爹以为走错了地方。
再瞧大门口,刘氏带着一儿一女,身后还跟着曾经熟悉的下人。
除了一袭素白沃裙,身形摇曳的年轻女子有些眼生。
吕府上下尽都立在那里等着老爷,面带喜色和期待。
而那匹青骓,在拴马桩旁边打着喷嚏,前蹄不时扬起,像是在欢迎主人回家。
它的背上,左右系着两个的大大包袱,估计是老爷的行囊,以及从北境带回的特产。
吕南姝远远瞧见大哥牵着大白,一眼就认出马背上的阿爹!
一袭大红沃裙的漂亮妹妹,顿时喜极而泣,梨花带雨地奔向阿爹。
吕腾川最是喜爱这个宝贝丫头,不同于对吕长欢的关爱,对待南姝,简直是宠上了天。
如今瞧着满身华贵衣着的女儿和夫人,扭头看了眼养子,内心登时无限感慨。
这锦衣玉食的日子,恐怕自己奋斗一辈子,都给不了家人。
从小刘氏对待这个样子的苛刻态度,吕腾川焉能不知。
可每次从边关回京,在家中只能待个三五天,所以极尽所能把时间留出来,教导承安。
没想到,他如今升官发财,对待家里人如此尽心尽力。
不惜为了护妹,当街斩杀小国公。
这样的儿子,为何就不是自己亲生的呢?
吕腾川跳下马背,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双指弯曲,擦拭着满是泪水的通红小脸。
“阿爹这不是回来了吗…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不害臊!”
吕南姝此刻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以往吕腾川回家省亲,南姝妹子也哭。
可今日听说阿爹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较之阿娘还揪心。
不过为了安抚刘氏,硬是忍着强装镇静。
如今瞧得阿爹平安归来,便再无法控制……
刘氏毕竟是一家主母,瞅着父女相拥,碍于面子,只是捂着脸轻声抽泣。
继而向养子投来一抹感激的眼神!
吕南齐虽说心里也是高兴,可更多的是紧张。
向来对管教严苛的阿爹,要是知道他弃文修道,断了吕家从文弃武的前途。
还指不定如何收拾自己呢……
吕长欢和南姝一左一右,挽着吕腾川的胳膊刚到院门外,只见两旁的十几名绣衣卫上前齐声喊道:“恭迎吕老太爷回府!”
这些家伙俱都是有着修为的高手,声如洪钟,吓得吕腾川后腿了数步。
一句话,还是不适应。
虽然自己儿子也曾是绣衣卫一员,可在外面碰到北府司的人,能躲就躲……
如今十几个高阶绣衣卫朝着自己行礼,口里还叫着“吕老太爷!”,直把个吕参将弄得手足无措,满面惶恐不安。
下意识地回礼言道:“不敢,不敢……”
吕长欢在旁边瞧着,强忍笑意言道:“好了,阿爹,咱慢慢就习惯了!”
说罢一摆手,众绣衣卫即刻退回原位,如门神一般巍然而立。
“他们就一直守在这儿?”吕腾川诺诺问道。
承安少爷嘿嘿一笑,回道:“是啊,朝廷规矩,北府司指挥使的府邸,必须有绣衣卫十二时辰日夜守护,另外,周围还潜着几十位呢!”
说罢,吕长欢吹起响亮的口哨,目之可及处的屋顶小巷,突然现出三十多名黑衣玄甲的绣衣卫。
吕腾川抬着下巴扫视了一圈,惊叹着指挥使府邸的防卫,较之大明皇城都丝毫不逊。
这时,吕南齐走上前,懦懦地道了句:“阿爹,您路上辛苦了!”
回过神的吕腾川瞅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出人意料地拍着他的肩膀言道:“廋了,但结实许多,挺好……”
刘氏怔怔望着老爷,一脸莫名其妙。
以往老爷回京,对着吕文修最多点点头,开口就问学业如何……
今儿个居然关心起亲儿子的身体,连南姝妹子在身后都觉着惊讶。
吕腾川阔步迈入府邸后,小老弟怔怔望着大哥,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其实在路上,吕长欢没少为小老弟说话,尤其是修道的天赋,简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阿爹边听,边有些自责。
这么多年,文修究竟是怎么想到,自己这个亲老子居然都不知道。
只怪自己执念太深,一心想着让他读书,期望吕家出个状元探花,改变吕家命运。
最后,两个儿子一个武修,一个术士,书香门第四个字,吕家怕是无缘喽!
就算文修是高中状元,想要位列三品,那也希望渺茫。
好在有承安光耀门楣,兴旺吕氏,对先祖也算是有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