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甸园（2 / 2）
那位天使说过，这里人都被抹除了和天使有关的记忆。
所以，他们是不会知道伊甸园这个地方的。
于是，侠客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叫林远，算是个探险者，我想去找一个叫做伊甸园的神秘地方。我觉得，人类至今为止仍在不断向未知地域探索的组织，也只有你们猎人公会了。”林远捕捉到白夜犹豫和困惑的神色，心中一喜。
“你没有听说的这个地方吗？”他故意问道。
“从来没有，但我很感兴趣，请你具体讲讲。”白幽灵收起玩味与打量，眼神中只剩下认真，转瞬之间便从酒场里老道的酒侍变为了学生时代认真钻研的少女。
林远努力回忆着自己在伊甸园中的过往，把故事讲的悠远，绵长。在他的口中，伊甸园是一座仙境，有古老的遗迹，圣洁的泉水，有无数瑰宝，有光是呼吸就能令人沉醉的空气。
秘典以及珍奇的生物自然少不了，猎人们最爱这些。
在林远这种了解伊甸园的人看来，这样的说法无疑是瞎扯，但是世上了解伊甸园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
这个公会的人都受到过天使的记忆管控。
林远并不相信白夜此时的痴迷是真情流露。对方在演，在装单纯，但并不意味着她是那个清醒的人。
他要带领猎人们找到伊甸园。
他要成为猎人们的领袖。
真实的目的显然是后者。
只是女孩这种不太可信的，时而嬉笑时而认真的可爱神态让他心里略微抽搐了一下。他追忆起当初那位天使，同他并排坐在河边，讲起自己的家人时，脸上也是这副表情。
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住在京都，姐姐叫白夜，哥哥叫洛夜，我们三个都是被收养来的。可惜我被选中成了天使，天使前辈们带走我的时候，清除了那里所有人的任何同天使以及我有关的记忆。
我姐姐和哥哥都讨厌天使，但我选择了这条路，如果我哥哥记得这些的话，可能会觉得我背叛了他。
那位天使和林远一起在伊甸园进修过，但林远没有和她一样成为天使，其实也是因为不喜欢天使的那条路，不希望被绑上天使的战车。
如今的白幽灵，大概也不希望她的手下，被绑上自己的战车。
可是持剑者终得在战车上才能活着，不是将其他人绑上战车，就是被人绑上战车。
不知怎么，追忆那位天使的表情，林远确信，天使记忆中的白幽灵是个极度温柔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真诚的女孩。
与顶尖杀手什么的，一点都沾不上边。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他们，走天使的路呢。莫非……你想要给予他们，救赎？
在答应明天正午举办正规的加入仪式之后，白夜送走了若有所思的林远。随着他的身影远去，白幽灵热诚灼灼的目光逐渐冷下来，添了太多犹疑与回味。
这个人在撒谎，一个天大的谎言。
“喂，幽灵姐，你还忙吗，王二狗和李四要打赌，想请你做公证人……”远处的醉鬼喊道。
白夜挤出来一个笑容，摆摆手。“我一会再来！”
随即为自己调上一杯灼热的酒。
伊甸园。
霜夜……
白夜的意识飞快地扫描了酒吧，随即出现在弟弟洛夜身后。
洛夜正拎着木篮，收着角落里桌子上的空杯子。白夜皱了皱眉，抓起篮子里的抹布开始处理台面的狼藉。
“啊，姐姐你每天要这么吓我多少次啊！你在大家面前当人在我这里当鬼是吧!”洛夜装出惊恐的声音，手上稳稳地摆完杯子，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为白夜系上，以免弄脏她的漂亮裙子。
白夜用身子挤了挤他，以此获得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小空间让她能舒服的把桌子擦完。
熟悉的人都知道，白夜是个极有人情味的人，呃，极有人情味的幽灵。嗯，白色幽灵是货真价实的幽灵，而且是危险的怨灵，它们吸收着世间的怨念并转化为力量。能显现出人的模样，大抵是因为白夜技术高超。其实哪怕只是一眼望去，也不会真有人把她当成人类。过于素白的肤色，白发红瞳，一看就是异族。但至少好歹不会像幽灵一样，令人感到惊悚。
真正拉近她与“人”的距离的，是她红润的脸，灵动善变的眼神，可爱甚至有些恶趣味的表情。甚至连陪酒这样的工作都能被她干的风声水起，当然啦，这只是兴趣使然。
其实也不算兴趣使然。和姐姐相依为命了十年的洛夜明白，白夜内心的情感，其实根本没有她的表情那样丰富。至少，作为怨灵，她对于绝大多数的正面情绪都是无感的，如果哪天，她被你对她的热爱颤动了内心，那大概率意味着你已经死了。悲剧色彩的怨裹挟着爱钻入她的心底，才有可能被感知到。
可白夜归根结底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会长。内心澄澈透明，自动封印吸收来的怨气。而且，怨是一种她很敏感，又很抵触的情绪。因此她虽感受不到别人的欢乐，却也见不得身边人生气。渐渐的，她开始将大家欢乐的神情理解为她的欢乐，将大家的失落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失落，再后来逐渐形成了她近乎于技巧般的处事之道。
“白夜”像极了从童话里出来的名字，她也像极了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
当然，白夜对于和她相处了十年的弟弟的情感，可就丰富多了。或许，这就是相处久了吧。她将待在他身边当作每天绝不能少的环节，像是吃饭喝水。他将她的突然出现当作日常中不会缺席的风景。像是每天早晨终结梦境的闹铃。
是习惯性的温存，也是病态的依恋。
“所以，是谁让你来干这事情的。”一切处理干净之后，白夜轻轻地打破了沉默中的和谐。
“呃……呃……我我正好闲着就顺手，帮帮忙……”
“在我的地盘上，不应该有人能安排你，这是对我这个姐姐的挑衅。”
“姐姐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忍心同你闹矛盾呢？”
白夜看了他一眼。夺走他手上的篮子。
“我送过去。”
“不……不用……”洛夜低声说着，却没有一点拿回篮子的企图。女孩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刚刚进来的家伙，挺奇怪的，防着点。”白夜低声道。
洛夜吃了一惊，而此时白夜的轮廓已经消散在空气中了。
两只漆黑的狮鹫围绕着京都盘旋。在黑幕中不时发出凄厉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