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翻入墙来(1 / 2)
“前院发生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柳渐巧听到前院的吵闹声,把丫鬟春文、秋柔唤进屋问道。
“好像是无良蛇樊振恒来捣乱,被老爷吩咐小厮们将他轰出去了。”丫鬟秋柔答道。
柳渐巧先是一惊,接着怒道:“爹也是,他既然前来惹事,为什么不将他打死算了?律法惩治不了他,我柳家还怕他一个无赖不成。”
两个丫鬟不敢接话,却听她继续说道:“那个姓杨的县太爷太不是个东西,姓樊的无赖到底是他什么人,让他当初宁可背上骂名也不肯将那无赖明正典刑。即便救灾之事博取一些名声,那又如何,总有人会记得他放过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畜生。等姓樊的无赖再次惹得天怒人怨,他就会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荒唐了。”说着说着,却又沉默了下去。良久,又问道:“听人说这个人现在改变挺大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捣乱吧?”
丫鬟春文解释道:“刚才我和秋柔一直伺候在小姐门外,具体的情况不清楚,只是听小厮们模糊的说了几句。”接着对秋柔道:“秋柔,你照顾好小姐,我去厅里问问马管家。”
春文出去后,柳渐巧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最近谦柔妹妹有来过吗?”
“王姑娘已经有许久不曾来过了。”秋柔小心地答道。
柳渐巧沉默一阵,心中想道:“王谦柔,难道你还在因为费了那么多力气却没能让那个姓樊的无赖得到报应而愧疚么?那又不是你的错,我们想到了各种可能,做了很多事情,却没有想到姓杨的县太爷一心徇私枉法,包庇无赖。虽然花了我上百两银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更没有埋怨过你。虽然相交的时间不长,但我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谦柔,有些时候,不得不信命吧。一切都是命。都说祸害遗千年,姓樊的无赖注定长命百岁吗?谦柔,难道我们虽然投契,到底不是交心的人么?”
秋柔回来,给柳渐巧讲了一遍事情的始末。柳渐巧静静地听着,待秋柔讲完,又挥手让二人离开。
柳渐巧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了出来。樊振恒,这是深藏在心里的刺,一想起便扎心。那丑陋,那粗俗,那……是禽兽一般的人。
她,阳光明媚的富家娇女生活;
她,充满憧憬幻想的青春妙龄;
她,只差数月便成为别人的新娘;
……
一次意外,一次阴差阳错,天空从此失去了色彩,生活从此失去了趣味,一切都没有了,都没有了。不,不,她还有伤,还有痛,还有恨。她好恨啊,恨天不公。那个禽兽犯下了滔天之罪,为什么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自知心里恨,还向影中羞。回持昔慊慊,变作今悠悠。
人前强笑颜,梦魇伴泪流。弦断犹可续,薄命难回头。
这边厢病榻上的柳渐巧舔尝着伤痛,那边厢回家途中的樊振恒也是心里堵得慌,郁闷无限。
我他妈疯了,吃饱撑的跑来自讨没趣。人家要死要活关我什么事?他恨恨地骂道。可是无论怎么骂,他都无法释怀。
这种体验,前世的他找工作时体验过多次。记得有一次,家乡的一个单位去学校招聘,他投了简历却连面试的机会都没得到。他不死心,带了简历去负责招聘的人下榻的宾馆去作最后的努力。敲开门,人家把他让进房间,却该刮脸的刮脸,该看电视的看电视,也不问他来干什么,也不管他在说什么,把他当成了空气。他没招,只好从自我介绍开始,谈对该单位的了解,谈对应聘职位的认识,谈自己的工作态度等等,约莫谈了十分钟,见对方依然没有反应,他只好离开了。走出宾馆的他心里也是堵得慌,恨不得跺一脚,把宾馆给震塌了。给女朋友打电话,在女朋友的软语柔情安慰下,他才稍微感觉好过点。
那时候的他,有委屈,有苦恼,有人可以倾诉,有人给予信任,有人带来慰藉;可是现在,千言万语凭谁诉,一腔愁肠有谁怜?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满腔的愤恨化为无限的惆怅,他,轻叹一声,心里凉飕飕的。
回到家,林婶还没有休息,却是呵欠连连,显然是在等他。
“娘,怎么还没睡?都让你别等我了。要多注意身体。”走上前去,将林婶手中的针线活拿来放入针线篓。
林婶见他一脸疲惫,责备的话便没说出口,关切地问道:“振恒,你脸色难看得很,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他强笑一下,“只是有些累着了。”
“那赶紧睡觉吧。”
“嗯。”
和衣躺在床上,他一直睁着眼,估摸着林婶已经睡熟,翻身坐了起来。听着林婶和老奶奶轻微的呼吸声,他蹑手蹑脚地摸出门。默契的白狼很快来到他面前,一人一狼又向着无咎村而去。
他料到林婶会等他,所以回来让她放下心。他不想让林婶与老奶奶为他担心。如果让二老为他担惊受怕,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再赴无咎村,他平静了许多。一件事情,不一定非得取得什么成果,做到心安为止。如果心安了,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都可以放弃了,这是他的想法。这近于王徽之所谓“本乘兴而来,兴尽而反,何必见安道邪”吧。
柳府的灯火已然熄灭,只院门前的灯笼依然散发着昏然的光。樊振恒到了柳府外,没有去敲门。他决定翻墙而入。但是,围着柳府围墙看了两圈,他有些犯难。这围墙比遗留在这具躯体记忆中的高了不少,还真不大好翻。这自然是这具躯体的前主人的功劳了。他翻墙而入,毁了柳渐巧清白,柳家奈何不了他,只好将围墙增高,防他再犯。不过,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并没有食髓知味的德行,并没有再来,甚至想要再来的念头都没有生起过。这些现在的樊振恒并不知晓,实在地说,他没有想要了解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的想法,更加没有了解的行动,他对他的了解实在不多,他了解的只是他做过的事,而他做这些事的动机他一无所知。
面对这高墙,硬要翻,也不是没可能,可他不愿像那个家伙般蛮干。
那说不得,只好先找点工具了。也不要什么特别的,只要一根结实的长木棒即可。可是,这大黑天的,去那里找?这倒好办。村口有株手臂粗的泡桐树,推倒就是了。
将修得光秃秃的泡桐木搭在后院的围墙一角,他爬了上去。伸手抓墙,指尖传来剧烈的刺痛,他几乎惊叫出来。原来,柳家不但加高了围墙,还在围墙上布满了尖刺荆棘呐!
摸索着拨去指尖的刺渣,他有些退缩的意思。
张生翻墙会莺莺,振恒翻墙遭铁钉。姥姥的,这家变态,院里是不是还有其他陷阱?他在心里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