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谁敢不服(1 / 2)
三月十七,天气异常的晴朗。
南山上一块宽敞的平地,被称为南山坪子。
南山坪子今天异常的热闹,大清早便从四面八方涌上人来,有独身一人的,有三两成群的,也有五七个一堆的。这些人或凶厉,或猥琐,或獐头鼠目,或狡狯刁顽,当然也不乏看起来良善之辈,总之,各色人等合起来三百多人。当中,有兴高采烈心甘情愿来的,有心怀鬼胎有所图谋而来的,有心生恐惧无奈而至的,也有无所谓看热闹来的。
坪子靠山一端,用木板木棒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一字排开摆放了数把椅子,一隅放着鼓、锣等物事,两侧则是无数的酒坛,隐隐约约有酒香飘出。
高台前面的空地上,被划出了十七个区域,每个区域整齐地插着一排排的木牌,木牌上写着名字,一个木牌对应一个名字。
越过这些区域,离高台约有半里之外,是临时搭建的山门,虽简陋却又不乏宏大。门两侧各摆放着两张桌子,上置纸笔,两个小厮负责对进来的每个人进行登记。确切地说来,是每人拿着一个事先做好的花名册,来人报上姓名之后,在相应的名字上打勾。
为了布置这个地方,赵四花了无数精力和心血,除了银子是来自樊振恒外,其他一应物事全都是他领着一班自己的心腹操办的。也难为他能从樊振恒的短短几句话中领悟出若干的东西。这段时间以来,他起早贪黑,每天都来看布置的进度,以及布置的效果。今日,他更是早早便领了人来安排会场。他原本有心担心,但看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那一丝丝担心却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说是否所有通知到的人都到了么,肯定有不以为然没有来的,那些人他赵四自会抽时间好好一一拜访的。
此时,他冷着脸,尽力摆出威势,心里却激荡着一阵一阵的兴奋。事实上,他无法不兴奋,仿若过了今日,日子就会转入一个崭新的阶段一般。樊振恒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好比在幽暗的囚笼里给他开了一道逃生的窗。今天,他就要从窗里爬出囚笼,啸傲新的天地。他挺佩服樊振恒,以前是慑于他的拳头,今次是真心服膺他的智慧。他与樊振恒是同一个村的,樊振恒的过往他很清楚,只是他没有明白樊振恒为何一夜间变得聪明了。他很好奇,却没有让好奇蒙蔽自己的理智。他现在很清楚什么该自己知道,什么不该自己知道。
“那边,那边,各人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要等到樊老大到来还乱糟糟的。”赵四指着刚进来的几个人,大声嚷嚷道。
“四哥,无良蛇会来吗?”一个斗鸡眼走到赵四身边,大声问道。
啪!赵四怒气满脸,赏了斗鸡眼一耳光,吼道:“你他妈别不服气,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斗鸡眼一呆。啪!又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记住了,是樊老大。老大,懂吗?”
赵四如癫似狂,像一头发情的野兽,似要择人而噬,围观的人心下凛然,都收敛了看热闹的心态。
“谁他妈再说错话,老子杀了谁!”赵四恶狠狠道。
他跑上高台,重重地敲了一下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吼道:
“都给我记住了,还没到的也请各位转告一声:今天我们来这里集会,是为了拜见樊老大。都他妈记住了,是樊老大!谁要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赵四第一个饶不了他,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今天我抓不到他,往后的日子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他玩出来。我赵四自然也和各位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仍陆陆续续地到来。午时已过,来到的众人在赵四安排下已然各就各位。除樊振恒外,尚有十几人缺席,赵四让人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
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兴奋一时冷却了下去,转为淡淡的不安和逐渐浓郁的焦躁,不时回头去望山门。樊振恒是个狠人,但并不是一个信人。他很不确定樊振恒是否又改了主意。虽然焦躁,他却不敢升起半点的怨念。这是自己想要的舞台,却并非樊振恒想要的。即便樊振恒真的改变主意,他赵四也只能说自己运道不佳。
半个时辰后,日头渐上,众人烦躁无聊之余,便开始交头接耳,嬉笑打闹,赵四约束不得。
“赵四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他不会是打着无良蛇的幌子诓咱们的吧。”一个面皮白净,瘦如竹竿的家伙对他左侧的矮个子道。
矮个子应道:“无良蛇这杂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他今天怎么收场。”
“嘘!”竹竿男示意矮个子噤声,“小声点,无良蛇不是我们惹得起的,那混蛋从来都蛮横霸道,吃了亏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类似这样的情景在这数百人之中比比皆是。
噢——噢——
一声悠长的狼嚎传来,众人都闭了声。狼嚎越来越近,紧接着一道白影自山门前闪过,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高台上已然多了一人一狼。那人一袭干净的普通的青衣,头发用一块灰色的布条粗犷地扎了一下,脚穿一双千层底布鞋,打扮有些不伦不类,却没掩住他彪悍的身材。在他的胯下,是一头白狼,足有五尺高的白狼。一人一狼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眼神扫处,众人均不寒而栗。尤其白狼睥睨众人的眼神,似乎是要择人而噬,吓得一众人等脊背发凉。
震撼!无比的震撼!让人永远不会遗忘。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慑住了心神,再不敢发出一丝不敬的言语。其中,赵四最是不堪,他设想过无数樊振恒出场的情景,或默默出现,或大大咧咧出现,或拎刀拿剑出现,等等,他却从没想过会是如此嚣张的方式,吓得他藏在深心的念头长久都不敢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