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流（2 / 2）

我想要到外面去。

结果这又无意中撞着了个漏洞——外面是被模拟出来的，所有人都忽略了我提的想去外面的问题。”

周勃耸了耸肩。

“你很敏锐，”

古崧称赞道，

“这类事件中每个人的认识都是被扭曲的，后来苏醒的人里也有人说发现过异常，但都被“欺诈幻想”给纠正了，这让他们再次沉沦。你没有遇见纠正现象？”

“遇见了。我同桌称呼我变正常了，教室外的灰雾在缓慢凝结成高楼的样子，我的身体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的落差感——现在想来，估计是“欺诈幻想”对于我的异动在现实中的反应吧。然后我打开了我桌角的那本书——就刚才提到的那个字典，”

周勃嘴角一咧，说，

“里面是糊的。之前的发现告诉我，“欺诈幻想”是一个缓慢自我完善的系统，构建体系来源自我的部分，而不是一开始就自洽的。在一个逐步完善的系统里面如果出现了基层bug，这个系统就会宕机。我也许就能逃出去了——我成功了。”

古崧轻轻的鼓了鼓掌。

这种破局之法……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不是由外向内的暴力破解，而是自内而外的推理侦查。他在这个少年身上看见一种特质，那种规律武器出现许多年来，即使是一些正式裁缝身上也丧失了的特质——那是一种面对超自然仍然能够坚守逻辑的理性，并且有足够的天赋去支持。作为能够利用规律的存在，裁缝们习惯了用能力去解决问题。但他们忘了，他们一切的“超自然”，都是源于这个世界的规律的逻辑运行，来自于概念的内涵和外延。逻辑的缺失让如今很多人都只能止步于低等级的规律利用和规律的胡乱糅合，不能更进一步。

“这个少年在未来能走到哪里我并不明确，但他一定不会落于俗常，止步于此。”

古崧如是想到，但又有些沉重。

“他现在，还需要面对一个灾难。”

而周勃只看见了轻轻鼓了鼓掌便没有任何其他表露的古崧。

周勃念头流动，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醒来之后呢……怎么出的特教场?我怎么只记得在大街上逃命的事?”

周勃一下子陷入了自我疑惑和纠结。

这时，古崧说:

“你该取药了。”

周勃这才发现在自己的讲述中，他们两个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取药窗口。周勃上前拿自己的个人终端扫过机器，药物从一旁的匣子了送出来了。周勃拿好药，向古崧示意往医院大门外走去。

古崧看向这个少年，问:

“你说你看到一片毛玻璃样的扭曲并且在之后听见了不对的称呼感受到了异常，开始寻找出去的方法是吧?”

“没错。”

“毛玻璃状扭曲……这一点在事件后范围调查里出现了很多次。目前的猜测是和两位牺牲的裁缝有关。”

“这个……和两名裁缝有关?”

周勃仿佛回到了那片迷雾里，针扎般的疼痛侵入大脑，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记忆里钻出来，但他不愿也不敢去想。

“我为什么不愿意去想?”

“对。他们消灭了这次“事件”的主观。而主观的缺失会造成事件的强烈扰动。应该就是导致你们看见‘毛玻璃状扭曲’的原因。”

“我能逃出来……”

“你能逃出来，其中一部分的原因要感谢你的老师和另一位执行官。”

“商云?”

“是这样啊……”

“我们在上浮节点处发现了执行官的尸体，而你的老师……是在特教场地门口。个人终端显示他们尝试过联系，但没有完成汇合。”

“不用问了。我知道为什么了。”

记忆上涌。

极大的痛苦如洪水，冲毁了心理防线，淹没住了周勃。

眼前出现了大门前那片浓重模糊的血迹。内脏散落一地，寒冷的空气中悬着细小的冰晶和血雾，地面结着白霜。老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碎成几块，但被灰雾连接，枯槁的低垂着。身体同样支离破碎，被灰雾穿刺撕裂，裹挟在原地轻轻摆动——像是被海草缠住的破碎玩偶。

“二人的尸体状况极端糟糕。我们的队员在看到后也感到了强烈的不适。而其中一具——在你的必经之路上……”

“不要再说了。”

“在“欺诈幻想”和潜意识的共同作用下，你应该是忘记了一些东西……”

“算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两人的交谈的语气没有变化，但气温仿佛降到了冰点。古崧依旧一脸的平静，但周勃脸色变得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泪水涌出，紧紧的盯着古崧。

古崧睁开了眼睛。那漆黑的晶体眼睛闪烁了一下，再次开口:

“你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