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银燕展翅 第一节(1 / 1)
一
在一个天气晴和、艳阳高照的日子,阳光穿透云层,一霎眼即分散成万道彩虹般的光芒撒播下来,机舱内外显得异样的明朗。唐国安、韩红梅和龚向阳乘坐飞机,对于洞庭水电工程进行了第一次高空勘察。
飞机升上蔚蓝色的天空,他们拿起望远镜俯视地面,闻名于世的两湖平原——即古代的云梦泽,由于长江、汉江和湘资沅澧四水的远年冲积的残存部分——在镜下展示得清清楚楚。绵亘无尽、奔腾不羁的万里长江,像条巨蟒弯弯纽纽从中间咆哮着穿插过去,把这块广漠无垠的锦绣乾坤分割成了两大部分——江汉平原和洞庭湖平原。平原上,河面曲折,河网交织,大小湖泊星罗棋布;由于劳动人民穷年累月的辛勤开发、垦殖,终于用汗水浇灌出了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商品粮基地。
唐国安一反消沉缄默的常态,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并且格外的昂奋。这位用工作代替了一切人间乐趣的孤独长者,自从与总指挥见面以后,一下子变得年轻了,快活了,返老还童了。回到工程总监办公室,他每天都像无线电导航台一样准时出现在工程处,和那间富有生气的总工程师办公室,跟年轻的龚向阳及工作人员东拉西扯,研究工作,解决疑难问题,传授工程技术经验。他曾经多次探测过这片土地,现在又从上空认出了许多熟悉的地方。虽然近年来变化频频,但他仍然感到由衷的高兴,已经忘却了大半的遥远的东西又在心中翻腾起来。他习惯的摸摸下巴,兴奋、得意而又感触很深地对龚向阳和韩红梅说:“我参加过荆江分洪、杜家台分洪和整修南洞庭湖工程,它们是我的老朋友。我还清楚的记得,首次飞上蓝天,是我和田边菊的父亲一道。我们当时就像孩子见到了母亲,喜欢得热泪盈眶,彼此紧紧地拥抱起来。老田说:‘我们的知识有用武之地了,我们要把知识贡献给古老文明的祖国,让她穿上繁荣昌盛的时装。’今天,我们又飞上了万里晴空,用现代的精密仪器勘探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真是太荣幸了。”
他脑子飞快的转着,许多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伟大工程浮现出来:四川的都江堰,xj的坎儿井,广西的灵渠,以及宁夏平原、河套平原和关中平原的灌溉渠道,那些都是震惊世界的创造性勋业。河流的流域性开发治理、治理盐碱地、治理沙漠、围海造田和开发山区自然资源等等,也都取得了一些成就。现在,洞庭湖人民以创造历史的雄浑气魄,拉开了向工农业现代化进军的序幕。他们决心以破天荒的建设速度,完成这项破天荒的水电工程任务。
飞机款款下降,束束阳光垂直地穿过绀青色薄雾,照射着一座座城镇,以及里面缩成火柴盒大小的正方形、长方形等几何图案般的屋宇厂房,然后又不知不觉地扩大了,朝后面滑过去。洞庭湖滨的防浪林、蓊蓊郁郁的芦柴山以及明镜般的湖面,交织成了一种色彩鲜明的山水画卷,在机翼下不停地闪动。
展翅的银燕返回洞庭湖中心上空低低地翱翔,偶尔也按照测量的需要上下翻飞,左右扭摆。
地处洞庭湖腹部的堤垸和湿地,好比天然的聚宝盆,周身环绕着丝带般的防浪林。这个巨大的聚宝盆,在当顶的日头的辉映下,闪闪烁烁,一明一灭,显得格外注目耀眼。千里金堤,守护着垸内数百万亩的肥田沃土,守护着两百多万人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大堤外,防浪林绵延不断,郁郁葱葱;大堤上,一个个机电排灌站、一座座涵闸管道、连接着垸内千万条水路。从飞机的小圆窗往下看,垸内的耕地几乎连成一片,莲塘、鱼池和内湖哑河仿佛是晾晒在其间的一块块毛兰布;湿地丛生的芦苇荡和成片的杨树、柳树,犹若用魔法放大了的鞋刷子,港汊渠道纵横交错宛如条条裂开的小缝,蛛丝蚂迹般的支渠毛沟又把耕地和芦苇荡切成小块小块的,间杂在稻田中间的棉花、苎麻、蔬菜等农作物,似乎给斑斑驳驳的田野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毯。啊,这就是滨湖人民休养生息、前程似锦的安乐之乡!
韩红梅目不暇接,思潮奔流,身心充溢着强烈的情感,只得用手捂住嘴,遏止住亦喜亦忧的冲动和呐喊。眼底下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了她,她用高空摄像机拍下一张又一张鸟瞰图,一边感触深深地对龚向阳说:
“洞庭湖区的农田基本建设和保护湿地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滨湖人民热爱自然,改变山河面貌的精神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他们并没有满足现有水平,”龚向阳进一步发挥说,“坚持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前进。洞庭工程是以科学的态度,高度集中人力、物力和设备,为跨越式发展打基础的一项大型建设项目。”
来到洞庭水电工程总指挥部,在水芙蓉与龚向阳的启发、教导和感染下,韩红梅已经认识到了建设好洞庭湖区的重要意义,已经安下心来,而且愈来愈关心工程建设。她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和当地人民一起肩并肩,手挽手,同心协力大干快上,把滨湖建设成现代化的乐园,留下值得纪念的一个亮点。
龚向阳没有去注意那令人陶醉的田园风光——他没有工夫尽情欣赏——正在聚精会神地想找出最理想的工程建设基地和设计方案,同时和唐国安、韩红梅一起操作勘探仪器,运用袖珍电子计算机进行计算,细心地打出记录。稳当沉着的唐国安倒换着双脚,啧啧发表感慨:
“群众真厉害。从反复探测所取得的数据说明,垸民提供的情况不但相当确切,而且提出的建议也很中肯。洞庭垸的地势,就是一个自东南向西北倾斜的浅碟形。”
“唐工,”韩红梅亲昵地喊着说,“运河如果从垸子中间劈开,河床的高度平均可以降低一点七米。”
龚向阳做了个满意的动作,用肯定的语气说:
“运河的线路,从蠡山对面的朝天口开始,对准西北方的五门闸,利用大通湖垸三十几公里长的内湖和哑河,是一条符合实际、利多弊少的线路。原规划的线路,凭空武断,追求形式,必须推翻,予以否决。唐工,您当时坚持得对,顶撞得好,科学的勘探证实您的意见是正确的。”
“它不是我发现的,”唐国安诚实地声明,“更不是我的功劳,最初机耕队史光荣和垸民曾春生等提出来的,以后,我们组织了一个几结合的调查组,经过一番探测考察,初步认定的,张高官曾经参加过一次研究,可惜还没有来得及修改工程规划,就被田政委他们阻挡住了。”
“史光荣是那个有突出贡献的拔尖人才吗?”韩红梅闪耀着明澈的大眼睛。
“是他,正是他。”唐国安回答说。“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喜欢研究,又熟悉垸内垸外的情况。”
“他家住在哪里?”
“就在朝天口至龙凤山的一条机耕道旁边。”
唐国安的话引起了龚向阳的重视,他想跟史光荣见见面,听听他的意见。
“我们到史光荣家里去一趟?”
“很有必要。”唐国安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