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无妄之灾（1 / 1）
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从街角阴影里窜出来几个人，推推搡搡之间来到店门口，尤老大还没来得及从恐怖的场景中回过神，几个人已经冲到桌子前，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上前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死尸，突然大喊一声：“吴老大被人害死了！”话音未落，其余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呆坐在地上的尤老大从地上薅起来，打头的黑衣男子绕过桌子，冲着尤老大肚子就是一拳，嘴里大骂道：“好你个黑心肝的，居然把我们吴老大毒死了！”
一拳打醒了尤老大，他忙澄清：“我没有，我都不认识这位客官，我家是开菜馆的，怎么会有毒药？”
“你说什么都没用，人现在死在你店门口，你敢说和你没关系？走，我们去见官！”黑衣男子手一挥，几个帮手把尤老大牢牢的控制着就要走。
“啊！他爹啊！这是怎么了？”披着衣服的老大媳妇玉芬从店内冲了出来，她刚把根生哄睡着，听到楼下吵闹声，不放心下来看看，见到一群人要把尤老大押走，她赶紧上前阻拦，死命抓住尤老大的衣袖不撒手，冲这几个凶神恶煞吼道：“你们放开我家掌柜的，你们凭什么抓人！”
“凭什么？就凭我家大哥死在你店门口！就凭我们怀疑我大哥是吃了你家饭菜才中毒死的，所以我们要去报官！”黑衣男子上来想掰开老大媳妇玉芬的手，老大媳妇玉芬抬腿就踢，被他闪过，黑衣男子没想到这个外表文静的女人这么强悍，他大为恼怒，嚷道：“我劝你这个女人家不要多事，除非你们心虚，否则就别挡道！”老大媳妇玉芬听到这话却寸步不让，依旧死死抓着老大的衣袖，冷笑道：“你说你大哥是吃了我家饭菜毒死的？那我问你，你们这些同桌吃饭的人怎么个个都好好的？你大哥从到我家门口就一直睡着不动，你这明摆着就是栽赃讹人！”
尤老大此刻已经明白了几分，他稳稳神，低声对媳妇说道：“孩他娘，我没事，你拦不住他们的，你叫他们带我走，我们没做的事，不怕见官！你在家把门户守好，一会官府就会派人来的。”老大媳妇玉芬见自己男人眼神坚毅注视自己，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慢慢松开了手。黑衣男子见状赶紧招呼着众人把尤老大推搡着向镇子东头镇政府走去。
老大媳妇玉芬慌而不乱，先是找来竹篮，把这桌子上的饭菜都收好，再单独把死人面前的碗筷用一个大筛子罩住，自己回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握在手里，壮着胆子睁大眼睛守在死尸旁等着官府派人来。说来也巧，下了夜班的刘老九正巧路过，他看到这场景，忙上前询问。老大媳妇玉芬一看是老九，忍着眼泪把事情描述了一遍，老九也不含糊，从菜馆后门穿过后院来到前院敲响哥哥的房门，刘必富和张巧云都已经睡下了，刘必富披着衣服出来问弟弟晚上这么急找他有什么事，刘老九简单说了一下前院菜馆发生的事，斩钉截铁的告诉哥哥：“尤家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刘必富掌管当铺有些年头了，见惯了世面的，事情听了个梗概也断定内有蹊跷，他问弟弟找他是接下来想怎么办。刘老九说尤家嫂子一个人守在前面是不行的，让哥哥安排老妈子和佣人到前面陪着壮胆，等官府派人把尸体弄走再说；再则请哥哥一定想办法请人托关系把尤老大救出来。亲弟弟难得开一次口求自己，这件事情又发生在自己家门口，当哥哥的也只能答应。
后院里的三个老妈子和一个壮丁被刘必富支配去了前院陪着尤老大媳妇玉芬，一直等到天亮，几个警察才赶到现场，仵作现场验尸后说死者口中有砒霜，初步断定是中毒身亡。听到这个消息，尤老大媳妇玉芬如五雷轰顶一般，她满脸悲切，一再恳请仵作再仔细检查，她颤抖着手把罩着碗筷的筛子掀开，告诉仵作她前晚看到那个死者根本没动过碗筷，不料仵作检验后告诉她说碗筷被人动过，筷头也沾染了砒霜。
“那，那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死者自己动过筷子啊，再说了，当晚那么多人吃饭，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死了呢？”刘老九忍不住发问。
“这个要等县里的法医鉴定，我这水平验不出来的。”仵作回答道。
来的警察里有和刘老九也认识的，他偷偷告诉刘老九，昨晚尤老大被带到镇政府，交给了值班的警察，警察例行搜身，从尤老大的围裙兜里搜出了一张银票，押尤老大过去的那些人指认那张银票是死者吴老大的，说是嫁女儿收的男方给的彩礼钱，当晚是吴老大请嫁女儿来帮忙的亲戚们吃饭，谁都没想到他会死在了山东菜馆。
“那我尤大哥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自然是不承认谋财害命啊！还破口大骂，所以昨晚吃了点苦头！”警察对刘老九说道：“听说吴老大是赵财主家的远方亲戚，他有个女儿前几日嫁给了赵老爷远房一个侄子，知道吴老大死了以后，赵家说要为吴老大支持公道，要求官府严惩杀人凶手。”
听到和赵家扯上了关系，刘老九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
“山东菜馆尤老大谋财害命，毒杀客人抢夺银票”一事一日之内传遍了蓼城，闹得人尽皆知，山东菜馆没人敢上门，只得关门歇业，老大媳妇玉芬整日以泪洗面，无计可施。
尤老大被羁押期间，多亏了刘老九和哥哥刘必富上下打点找关系，安排人关照他不至于受苦。赵家那边也同时在使钱运作，还以吴老大女儿女婿的名义递交了诉状，看架势是非要治尤老大死罪才罢休。刘老九这边，也由刘必富出面，重金聘请了县里知名的秦明大律师应诉。秦大律师告诉刘家人，他仔细研究了这件案情，发现疑点很多，但是在证据方面对尤家很是不利，对方一有认证，二有物证，据说赵家那边又在暗地里使钱操作，所以打起这场官司相当的吃力，即便是他也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打赢。
刘家打点了监狱那边，老大媳妇玉芬得以带着根生在刘老九陪同下前去探视尤老大，相比刚进来那几天的狂躁愤怒，尤老大在看到媳妇和儿子时已经能稳住心神说话了，他安慰媳妇说如果自己这关过不去，就让媳妇带着孩子回东北老家，他告诉刘老九不要再为自己的事情到处找人花钱，如果这一次躲不过去，就拜托刘老九帮忙把菜馆盘出去，留足抵房租的钱，剩下的交给老大媳妇玉芬带着根生回东北去。听了这话，老大媳妇玉芬和根生扑到他怀里哭成一团。
刘老九在一旁看到尤老大丧失了斗志，气的直跺脚：“你不要像在交待后事一样和我说这些，傻子都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我们都还在努力想办法，你怎么能就认命了呢？你这么轻易就服输了，那你让嫂子和根生以后怎么办，根生才八岁，你忍心让他从小就没爹？”刘老九咬牙切齿的说道：“要说是你下的毒，蓼城全城除了赵家估计就没有人信！再说了，那个老吴头的尸体停在敛房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什么女儿女婿露过面，却冒出赵家人打着吴老大女儿女婿的名义跑到镇政府去告状，而且什么要求都不提，只一心催着上面定你死罪，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心里有鬼，我敢断定就是他们赵家陷害你的，那砒霜说不定就是他们下的！”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但是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人家手里，我这边光喊冤也没什么用啊！发生的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就像是设计好的，我这几天也寻思过，就算赵家还在因为当年我救出秀的事情记恨我，但是也犯不着下这样的狠手来害我吧？难不成就因为想害死我，他们还提前毒死吴老大再栽赃给我？”尤老大看似抱怨的一番话说出口，自己一回味也愣住了，刘老九听到这话也如醍醐灌顶一般醒过了神，是啊，这些日子大家都在纠结如何应对赵家的官司，却没想到回忆一下事情的经过，很明显漏洞百出嘛。
探视完尤老大，刘老九第一时间去旅馆找秦大律师，秦大律师还在整理卷宗，听完刘老九的分析，秦大律师笑着点点头：“老九，你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你很聪明，不瞒你说，我之前已经想到这一点，所以我已经委托我的人在调查，只要能验出吴老大死亡时间是在来山东菜馆之前，就能证明他的死与尤家无关。”“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结果？我尤大哥可还在关着呢！”刘老九心急如焚：“是不是要等什么验尸报告出来？”“你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你既然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尤老大，那么在没有拿到验尸报告之前，我们只能保持沉默！”秦大律师小声叮嘱：“你最近为了尤家掌柜的事情到处奔走，实在是太惹人注意了，我担心如果有人存心害人，那么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了！你万事需谨慎小心，出门尽量避免一个人，尤其是走夜路！”
对于秦大律师的提醒，刘老九虽然认为有些道理，但是他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又自小是在蓼城叶集镇上混大的，地面熟悉朋友多，所以忙起来就把秦大律师的话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