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竹乃君子（1 / 2）

离开夜冥山的竹生，一路南下。

第一次下山的他，对很多事都无比好奇，又觉得十分有趣，所以一路以来虽是独自一人却怡然自得。

此前手上撑着的那把油纸伞终于收了起来，再也不见伞下的满堂穿花，只是那展开一面的翠虬之色也随着伞骨收在褶皱里，但起风时，仍可闻香。

这一日，面白如雪的少年竹生来到一个小镇，小镇外有一条小河，河边参差长着一排排麻柳树，不似垂柳那般好看，却也是绿意盎然。

不远处有一颗最大的麻柳树，高高立在小镇入口，树下有一口大水井，旁边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墩子，这里偶尔会有小镇的一些妇人在此地打水洗衣，也会有一些老人在此下棋交谈，更多的是会有些糙老爷们儿在此处休息，渴了就打出一桶井水豪饮。

可今天，麻柳树下没有其他人，只有两个小姑娘，扎着小辫，绣着花的裙摆在风中摇摇晃晃，格外可爱，两个小姑娘都望着井口，似乎井底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两人时不时发出笑声。

竹生也来了兴趣，打算一探究竟。

他脚步轻轻，倒不是他故意这般，只是他向来不是个急性子，习惯了风轻云淡地做事。所以两位姑娘也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竹生越来越近，而其中一个姑娘竟然一掌按在另一位姑娘背上，用力一推，那被按着的姑娘甚至尖叫声都还没来得及传出来，就已经落入水井深处。

竹生双目瞪大，生平第一次慌忙着跑了起来，脚下生风，快速朝水井奔去，那位推人的小姑娘终于注意到竹生，瞬间脸色慌张，转身就跑了。

竹生顾不得转身逃开的小女孩，放下那把油纸伞，猛一下跳进井里。

好在掉入井中的小姑娘颇通水性，而且并没有过度惊慌，反倒令人意外的平静。竹生将其抱在怀里，脚在井中石壁上借力一蹬，两人跃空而起，再次回到地面。

小姑娘浑身湿透，头发也有些凌乱，一条条水线沿着脸庞不断流下，可眼中却无丁点恐惧，整个人透露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而她看起来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

小姑娘很冷静地说了句“谢谢”，再无多余的一句话。

竹生询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小姑娘才说到：“很正常，她不杀我，我也要杀她，只是她失败了，而我，成功了。”

竹生不解。

小姑娘看了眼这个年纪比她大上好几岁的少年，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你不要觉得我应该如何感激你，就算你不救我，我也能上来的，所以你也不要想着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跟你吐露心声，而且我刚说了谢谢了，你可以走了。”

竹生听师父讲过许多江湖中事，知道江湖中很多宗门的肮脏手段，也听闻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忠良纯善之辈，自然明白这世间总是有善人也有恶人，可眼前这个小姑娘仍是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如此年纪，怎么做到遇事心如止水，竟有看不穿的城府，这样的心机，令人后背一冷。

那姑娘见竹生神情的变化，觉得有些好笑，问到：“怎么，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说没想到我是个十足的坏人？”

竹生笑了笑，摇摇头，拿起自己的油纸伞准备离开。

小姑娘见竹生没再追问，反倒让她有些不爽，又主动靠近，仰着头告诉他：“知道为什么我说她失败了而我成功了么？”

竹生并未理睬她，只是抖甩衣衫，捋了捋鬓间头发，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全身又干洁如新，不沾一点水渍。

小姑娘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是个境界颇高的修士。”

竹生撑开油纸伞，翠虬作色的伞面绘着几支竹子，几片竹叶纵横穿插，颇有韵味，伞下的满堂穿花很是精细，看得小姑娘微微出神。

看着竹生并不搭理自己并且自顾朝着城中走去，小姑娘在背后喊道：“我在背后早涂了毒药，她刚刚推那一掌已经将自己送上死路了，那毒，除我之外，可无人能解。”

竹生脚步稍作停留，随后大步朝城中走去。

城中空无一人，冷清至极。竹生在一条空巷看见了此前在水井边的另一位姑娘，只是姑娘已经瘫倒在地，嘴角流血。看来城外那个小女子所说不假，她的确中毒了。

竹生上前搭脉，姑娘已经毒入肺腑，难救。

他将小姑娘脑袋托起放在臂弯，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喂入姑娘口中，姑娘咳嗽两声，稍稍好转，只是这药只能吊命，解毒远远不够。

那姑娘睁开眼看着眼前少年，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洁白的面容里显得极为明亮。

竹生问到：“姑娘中毒了，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费力地答到：“往东，穿过小镇，镜台宗。”

竹生立即抱着姑娘起身往东走，姑娘却又轻声说到：“麻烦一会儿走西南边绕一绕，今日宗门选拔，城中人都去凑热闹去了，不能让他们看见。”

竹生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前行。